賀言第一次聽到別人讚美他是在國小一年級的時候，那次考試他得了第一名，老師誇他很棒，是個聰明的好孩子，還給他發了張獎狀。

當他歡天喜地地拿著獎狀回家告訴媽媽時，卻沒有得到誇獎。他永遠記得媽媽臉上不屑而輕蔑的神情，以及從淡色薄唇吐出來的刻薄字句。

「第一名有什麼好的？這都值得給你發個獎狀？看來你們班不太行，讓你這樣的笨蛋都能得第一。賀詢像你這麼大的年紀已經跳級讀三年級了，而且考了個全年級第一。不要把你這種哄人玩的獎狀拿給我看，什麼時候得到含金量高的證明了再拿來給我。」

從小到大，他都是在媽媽的打擊中長大的，即使有了老師的誇獎和各種獎狀證書，但在媽媽眼裡都是不值一提。他永遠比不過賀詢，總是落後他一截，是個沒用的廢物，一文不值。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誇他，說他善良溫柔，好看謙遜，身上到處都是閃光點。這真的是他嗎？

賀言懷疑，白兮月根本不了解自己，等他了解自己來就會發現他到底是個多麼不堪的人了。

白兮月搖頭晃腦笑嘻嘻道：「誰以後能和你在一起真是燒高香才得來的，你當別人男朋友那個人絕對很福祉。」

這樣讚美的話讓賀言露出幾分羞怯，為自己辯駁道：「我沒有那麼好，也沒有人喜歡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兮月一拍桌子給打斷。

「不要胡說！」他瞪著微醺的眼，哼聲道：「我就很喜歡你啊！誰不喜歡你那是他眼睛有問題！不僅眼睛，腦子也有問題！」

賀言心臟猛地跳動一下，像是開啟了某個開關，突然失控快速跳動，每一下跳動十分用力。似要在下一秒從心口蹦出來和白兮月表述一番。

可要表述什麼呢？

他想了下沒想出什麼來，那顆心的熱情也逐漸冷卻平穩，理智回籠，他淡淡笑道：「你喝醉了。」

「我醉了嗎？」白兮月吸吸鼻子，緩慢眨了下眼睛，「好像有點。」

「你回去休息吧。」賀言勸道。

「不！」白兮月拒絕，「你做的菜我還沒有吃完！不能辜負你的心意。」

「沒事兒。」賀言笑了笑，說：「菜我先留著，等明天熱了你再來吃。」

「唔……」白兮月捧著腦袋想了想，覺得這樣也行，「那好吧，我明天再吃。」

賀言站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賀言。」白兮月沒動，仰著腦袋看他，「我不想走，想在你的休息室睡覺，可以嗎？」

賀言是想拒絕的，奈何白兮月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臉頰上暈出粉色的酒意，又軟又萌，讓人實在是難以拒絕。

「行吧，就此一次，下不為例。」

以後的一段時間，賀言對白兮月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每次都是「就此一次，下不為例。」可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還是會有相同的情況發生。對此，白兮月戲稱這八個字應該是「不止一次，下次還有。」

白兮月高興地舉起雙手，「謝謝賀言！」

他的酒量不算太好，但也不差。一瓶啤酒的量讓他微醺，腦子卻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一清二楚，只不過酒精讓他的行為更加放肆而已。

他笑嘻嘻地奔向休息室。很小的房間，只容納的下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櫃，但是有一扇很大的窗戶，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光線十分好，看著就讓人莫名心生歡喜。

「好舒服啊！」白兮月在軟綿的床上滾了一圈，喟嘆道：「被子軟軟的。」

不僅床被柔軟，還有一股淡淡的冷香，是賀言身上的味道。這種香和omega、alpha的信息素味道不一樣，要淡一點，清爽些，明顯可以聞出來是游離於肉體之外，而不是散發於肉體之內的。

賀言見他在自己經常睡的床上這樣磨蹭打滾，心頭一顫，像是有一絲細細的電流打過，手腳發麻。「你不是要睡覺嗎？快睡吧。」

白兮月不言，趴在他的枕頭上深呼吸，抬頭說：「你的床好香啊！你一個beta身上怎麼會那麼香？是不是噴香水了？」

「沒有啊。」賀言偏頭聞了聞自己的衣物，什麼味道也沒有。

白兮月坐在床上，瞪著大眼睛，眼底帶了水霧，裡面是懵懂和天真，就這樣仰起腦袋看人，漂亮得像一尊精美的瓷器。「有的，不信你來聞聞。」

賀言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俯身，一手撐在床上，「我怎麼沒有聞到……」

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兮月一個猛虎撲食壓在床上，「嘻嘻！抓到你啦！」

對方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上，混合著酒香，賀言微囧，不習慣和omega如此親密，掙扎道：「你起來，不要鬧了。」

「噓！」白兮月食指放在唇上，神神秘秘道：「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

賀言在空氣中嗅了幾下，「沒有。」

白兮月很誇張地抽動鼻子，深吸幾口氣，「有味道啊！很容易就能聞到的，你是不是鼻子有問題？」

這麼一說，賀言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錯過了什麼味道，因此屏住心神，細細地在空氣中嗅，還是什麼味道也沒有。不，不能說什麼也沒聞到，還有淡淡的酒香，從白兮月身上散發出來的。

「聞到了嗎？」白兮月低頭問，跟他臉對臉，距離很近。兩人的睫毛都很長，即使臉沒有碰到，但是睫毛忽閃間，下一秒似乎就會碰到。

賀言一顆心完全亂了，不敢看他，生怕自己的睫毛和他的交錯在一起。他試探著問：「酒香？」

「不對！」白兮月嚴肅搖頭。

賀言真的不知道，無奈道：「我確實什麼也沒聞到，不知道你說的味道是什麼。」

白兮月起身，跨坐在他的腰腹上，肩背挺直，藏在衣服底下的鎖骨和腰線若隱若現。他吸了口氣，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說：「你沒聞到空氣中有一股玉蘭花香嗎？那是我的信息素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