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不必言說什麼，吾與汝終究不是一路人。」

那脖頸處的利劍依然劃破最外一層的肌膚，因脖頸處的血管最多而血流不止，那雙緊閉的眼沒有為此所顫抖半分，可舉劍的人手軟了，他更是連著心也軟了，漆黑的眼瞳之中帶著難以隱去的悲傷，緩慢的放下劍，扭身再不看對方一眼道，「你走吧。」

那人真的一點也不停留的離去，他卻沒走幾步就停下腳步，劍掉在自己的腳邊，砸在的卻是他的心上，一個巨大的血窟窿，血水跟那小溪一般潺潺不止。

他以為，他能輕易說出那句話，可只有他自己知曉，在他說出那句話時，他的嗓子啞了，心痛了，他的眼中是他看不到的絕望。

殊途同歸之說，何有再留之意？

他，便放過那人一世逍遙自在。

只是…

他緩慢的睜開眼，外面細微的明光也刺激到他的視線，等到他的意識徹底回籠時，他才發現，他不過是黃粱一夢，不知是夢是現實，是真是假。

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那人…他握緊拳頭，臉上是晦澀難以看懂的神情，也因外面黑雲壓住了皎潔的月光，他的眼底竟然遺漏處一絲淺綠色光，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能看清。

「沒離開。」

＊豎＊日＊

原本理應按一定規矩，外來不明身份的女子才能住進皇宮裡，但不想，這個突然闖進之人居然得到了皇上的默認，就連又卧到床榻上的皇後也拖著病軀親自探望了。

這是何等大人物？

「真是很好奇。」

蔡笛悅撫著自己艷紅的唇，杏眸里時不時就閃現著精明之色，身後為自己梳妝的丫婢半點也不像聽見她的話語一般，半聾半啞。

「下去。」

隨便一招呼，這個丫婢沒有忤逆，就退下。蔡笛悅還挺滿意這點，視線中才帶著一絲和悅，不過又想到了竹眉那張狐胚子臉，那點和悅也很快消散而盡，撫撫自己的嘴角，慈愛的目光落在愈加凸起的腹部，很是輕柔道，「溪臨，乖。娘親很快就會把你爹爹的心拽回來。只不過，若不是竹眉那個賤婢子，娘親又怎麼會這麼難。害得娘親如今連進宮亦不能正大光明的，沒能知曉皇宮私事。」

還少了一個外掛。

該死！

手指的力度不忍加大，蔡笛悅精麗的臉上都是猙獰。

不過一會，她又恢復到慈愛的模樣，「娘親嚇壞溪臨了嗎？」

腹部仍是沒有半點回應，她也像不知曉一樣，依舊自言自語。

末了，隱隱還能聽見國師二字。

可她不知道的是，之前一副不可一世的國師如今而是一個雙眼帶著驚慌失措的恐懼之人。

「您，我不知道，您會…」

「早歸麼。」似是疑問，又不像，帶著遮到額頭上才不掩著的人，額間是一枚玉石雕刻的小碎花垂飾，她月光衣裙配的她白玉簡便之裝束，更把她比作那聖潔不可褻瀆的月光女神，「汝是怕，吾知曉你的所作所為。」

「不，其實並不是。」

想想也挺可笑，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直逼著一個銀髮老翁，而那老翁還直直向後退步。

若是一般人見此，怕是要笑出來。可，一旦聽到所言所語，則實在令人詭異萬分。

「殺其人，奪其命格，瞞的吾，用情分還令其合力相騙，條條世道難違，天道必誅。」

「天道必誅…」國師念著這句話，狂笑不止，嘶啞的聲音一點點變成蒼涼感，可那不知年輕多少歲的聲音無法遮掩，「若是天道必誅。為何一定要讓我先失去她？…它大可直衝我來！」

「你失了理智，她之事，你不曾尋自身，卻責怪於世人，你難道不知麼。她是為了你，才會…」

失去激烈反應的國師，枯竭的蒼老的臉上再也難遮痛心疾首，「是…若不是我。」

她，怎會~

他情不自禁後退幾步，渾濁不清的眼眸之中儘是傷心，記憶深處難以壓制的。

「我與你，只能陌路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