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後喪訊宛如潮落一樣，沖刷著所有人，百姓們開始為皇後祈福，守望三個月之長久。

京都到處幾乎皆是白布 ，白色燈籠掛起，人們皆帶白布上街，這不是因為詔書而奉行，只不過是他們自行而起的，懷揣著對皇後的尊敬以及記念。

也是對皇上與皇後恩愛的表示。

自那一日開始，蕭征幾乎只有在上朝才現身之外，雖然還是放下珠簾，其餘的地方便只有太子蕭寧涫出現，以及慕容哲這個又回來的國師在旁。

大梁就恢復了平常的模樣，那些之前或是矛盾，或是仇恨的人們都沉寂下去。大梁皇宮除了更加蕭疏之外，便沒有什麼變化。

「皇兄...臣弟請願，離宮。」

「你，決定了。」蕭寧涫知道他三弟是為何，倒是也沒太強硬阻止，黑瞳之中隱藏一絲情，蕭寧苛點頭肯定道，「大梁有皇兄想必就夠矣。臣弟不願隨二哥前去離島，但也因有私事才暫留大梁。日後，怕是令皇兄多為父皇操勞。臣弟…」

「孤想，當初孤真不該帶你去邊域，也或許…」蕭寧涫話一轉，本就是默許的先言，也不再挽留蕭寧苛，「既然你如此，皇兄答應你。不過，你到邊域可否替皇兄帶去一句話？」

秀氣的小字出自女子之手，等到他發現時，為時已晚，貝沁又離去了。

「她走了。…也是。大梁本根已穩，她從不會多留。」蕭征坐在垣隴殿軟榻上，聽到這個消息也不過是一句嘆息。這樣的蕭徵實在難以讓蕭寧涫再去勞煩他，畢竟母後的離世給這個自認為隱忍的男人一個重擊，男人以為只要他默默承擔就好，可是他從未想過，還有陰陽相隔。

那一夜，他的雙鬢蒼白，眼底飽含滄桑，再也沒有之前帝王那般偉岸的模樣。

蕭寧涫停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去，也沒讓平貴去通報他的到來。

想必誰有需要暫時靜靜，他的父皇是首要的人。

蕭寧涫晃過神時，蕭寧苛已問了許久，蕭寧涫抬手遮住他的臉，以及他嘴角的笑，「再許不言，只願下世，兩不相負。」

大梁需要的是自己的聖明，兒女情長的自己則不需要，那麼他必須去除兒女情長。

只是…

貝沁，下世…

我不會再放棄。

蕭寧苛垂下眼，辭離。而等到他徹底出了皇宮時，他才反應過來他大哥話中之意，掀起窗簾，目光投向嚴防死守的皇宮之地，面上有些複雜不已，他是知道他大哥與貝沁姑娘的事情，他大哥有多痴情於貝沁姑娘他也清楚，如此…

恐怕再難有其後路。

＊＊＊

伸手替著收拾東西，一身緊身黑衣滑袍的男子站在她身旁，把她手中的金色鏤空雕刻的盒子接過，橙紅色異瞳里浮現淡淡的疑惑，「怎麼？」

白衣女子，也就是貝沁按按自己的心口，總有種疼痛感，怕對方發現自己的不妥，用起占卜之術看到自己去大梁那些時日的事情，搖搖頭，用著平常無疑的語氣道，「有些不適，怕是呆於異地過久，回來反而不適應。不過，無何大事。」

「那，那便好。」對方把東西放到自己推車上，地上擺著的東西也基本收拾好，她拍拍前面偷懶的小馬讓它走。回頭一看，已經只餘下一層薄面紗的貝沁臉上，見她還捂著心口不動橙紅色異瞳中閃現一絲猜測，在貝沁沒看到的地方，她臉色微變，然而貝沁還以為她是一直扭身在前走的，心有些不寧，心口處的傷口似乎又崩開，血液流淌的刺骨，貝沁剛剛還能跟上，隨後慢慢落後，男子裝扮的她在前面仿若沒有察覺到，繼續那個速度趕路，有時也會問貝沁幾句大梁那事完成好沒。

貝沁皆是忍著痛，一一回答。

她在貝沁低頭看自己胸口的衣衫是否被穿透時，扭回頭一看，橙紅色一同里的心疼明而易見，在貝沁真的支撐不住昏倒時，她才停下馬車把人抱到車上，橙紅色異瞳里的心疼已變化成痛苦，喃喃自語，「我以為你會記得我的話，可你反而一點也不記得…就你還傻，信著那權貴之人的話可信。」

倒不過單一句戲謔一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