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路辰朝夕相處兩個月，無疑是他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兩個月，路辰變了，和記憶中有些不一樣，但是說不清哪裡不一樣。

慕拾寒必須要離開這間屋子，再這麼下去，外面流言蜚語說的比真的還真。

他也問過：「你知道外面怎麼說咱倆嗎？」

「知道。」

「知道你還和我住一塊？」

「把你扔給顧墨？或是丟到大街上？還是送回你那個希望你回家殺豬的爸爸身邊？」

扔給顧墨是不可能了，顧墨家裡是什麼樣子他曾經見識過，文人家庭出惡婦，一言難盡，剩下兩條路根本沒得選。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

「不客氣，這算你欠我的，將來記得還。」

將來……將來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慕拾寒可不想這輩子再因他而死了。

走出聯考考場的那一刻，慕拾寒長長的舒了個懶腰：「絕了，早知死前把當年聯考試卷多看幾遍，何至於今抓耳撓腮、捶胸頓足。」

「阿拾，考的如何？」

慕拾寒一把摟著顧墨：「一般一般，難不倒我，這一次咱們一定都上A大。」

「這一次？難道還有上一次麼？」

「哈，我隨口說說，肚子餓了，去食堂吃最後一頓飯吧。」

兩人在僻靜的角落坐下，顧墨問：「路辰沒有和你一起？」

「我怎知他在哪裡，畢業了，該各奔東西了。」

「他成績那麼好，聽說家裡很有錢，應該可以讀更好的大學。」

慕拾寒咬著筷子：「你倆挺熟啊。」

「不熟，還沒你們熟呢。」

「你別亂說啊，我和他不熟，聽哥的，咱們畢業之後離他遠遠的，這輩子都不會發生有關生死的大事。」

顧墨抬起眼睛愣了一下：「我覺得不太好，我們都是朋友。」

「誰跟他是朋友，虛假利益關係罷了，以後你就懂了，在這個世界上我只認識你，其他人靠邊站。」

顧墨站了起來，看著慕拾寒身後：「路，路辰，我們在開玩笑呢，這裡有位置你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路辰口氣平靜：「不用。」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慕拾寒霎時頭皮發麻，從頭髮絲涼到脊椎骨，他從來不怕路辰的，吵便吵了打便打了，何曾有這般不見其人但聞其聲，就整個人心亂如麻。

「路辰。」慕拾寒聲音極小的喊了一聲，轉臉時人已經沒了。

顧墨嘆了口氣：「他走了，阿拾你幹嘛要那樣說，以後還怎麼做朋友啊。」

慕拾寒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緊接著低下頭吃飯：「不做就不做，不做才好。」

慕拾寒回去就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兩本破書而已，他和路辰相處的這麼多年，沒有一天是握手言和的，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麼大的敵意？也許不是因為阿墨，僅僅只是自己和自己賭氣罷了。

氣他可以隻手遮天為所欲為而我不能，氣他明明可以選擇世界各地卻偏偏留在這裡，為了誰陰魂不散，為了誰孤注一擲。

慕拾寒承認這樣很小心眼，他曾經也想和路辰好好相處，可事實證明不可能，兩個不服輸的人怎麼可能承認敗給對方，又怎麼可能承認，我心裡曾有一絲絲的不安分，是因你而起。

慕拾寒又感到了這種陌生的不安分，醍醐灌頂、如臨大敵，路辰回來了，他也不打算為自己不成熟的言語道歉，走就對了。

「你要去哪？」

「考完了，當然是回家。」

「把房錢結一下。」

「哈？」

「教師公寓一個月兩千，你我一人一半。」

慕拾寒沒發現他還有這番精打細算的頭腦：「又不是我想住的。」

「你住了。」

「以後還你。」

慕拾寒擦過他的肩膀繼續走，路辰捏緊掌心，半響鬆了一口氣：「是我何處惹惱了你？」

慕拾寒走的夠慢，還沒走出門，絕不是因為不想走，而是腿不好。

「跟你沒關係，是我的問題。」

「哦，那就沒辦法了。」

慕拾寒一臉懵逼：「你就不想問我為什麼？」

「問了，你會告訴我嗎？」

「我們天生不適合做朋友。」

「哦，」路辰垂下眼瞼：「就沒有別的選擇麼？」

「要不……我們試著做兄弟？」慕拾寒給自己挖了個坑，說的有理有據，把原先的計劃打破粉碎。

路辰緩緩嘆了聲氣，面色依然平靜：「隨你。」

慕拾寒放下書一個健步跳過去，大大咧咧勾住他的脖子：「是兄弟就喝酒吃肉，一起飆車跨山涉水，你敢嗎？」

「好。」

「這麼快就答應了？那我還有一個條件。」

「說。」

「是兄弟就不許跟我搶人。」

下一句當然「阿墨是我的」，還沒說出口，路辰一聲輕笑，不予置否。

慕拾寒敞開胸懷：「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們就開始遠行，追尋詩和遠方！」

「聽你的。」

「我的車鑰匙呢。」

路辰隨身帶著，一摸就摸了出來，慕拾寒咂了咂嘴：「你是不是一直打我車的主意。」

轟隆隆……

慕拾寒有些年沒碰機車了，當年剛紅的時候酒駕一頭栽花壇里，被路人曝光放在網上，為此蹲了幾天局子，成為娛樂圈津津樂道的黑點，阿墨作為經紀人，沒收了他的鑰匙，就再也沒騎過。

「啊~~~飛奔的感覺太好啦！」

慕拾寒享受快速的飛躍，忍不住又加了檔，路辰貼著他的背，手掌緊緊箍著他的腰：「慢點。」

慕拾寒低頭看了一眼，嘴角撇了撇：「你可別趁機吃我豆腐，這個位置是阿墨的，暫時允許你坐一下。」

路辰鬆開手，有些百無聊賴的口氣：「下一步去哪？」

「去找阿墨，我要帶他一起浪跡天涯。」

「車坐不下。」

「沒事，我帶他，你坐大巴，我給你買票行不？」

「哼，」路辰閉上眼睛，還算冷靜：「放我下來吧。」

「還沒到呢，你急什麼？」

「我有車，自己開。」

於是慕拾寒騎上他心愛的小電摩，帶上他心愛的阿墨，追著路辰的限量版瑪莎拉蒂，在風中瑟瑟發抖。

顧墨說：「我們為什麼不坐他的車？」

慕拾寒抽了抽鼻子：「我要是知道他年紀輕輕就有車了，我也不想自取其辱啊！」

夜晚到達度假村溫泉，慕拾寒豎起兩根手指頭：「兩個標間。」

顧墨說：「我們住三人間就好啦。」

「不行，我不能讓他覬覦你的rou體。」

路辰默默把錢放下：「總統套房，帶三個房間的那種。」

領了房卡正要走，迎面來了一群學生，顧墨不知為何退了一步，躲在慕拾寒身後像個不敢見人的小媳婦。

「怎麼了？認識？」

「是以前的學長。」

「他欺負過你？把你嚇成這樣。」

「沒，沒有。」

領頭的男人個高腿長，長相俊朗，慕拾寒看著眼熟，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他倒先一步打招呼：「慕拾寒，聽說你的腿受傷了。」

慕拾寒挺直腰板，試圖在身高上補足：「已經好了。」

「什麼時候一起打籃球，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

「現在沒空，我要陪我家阿墨。」

男人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阿墨，輕笑了一聲：「好，我在A大等你。」

「A大？」慕拾寒琢磨了半天，忍不住問道：「阿墨，那人叫什麼名字？」

「許明遠。」

「啊我想起來了，他可是未來的世界冠軍啊。」

「什麼？」

「沒什麼。」慕拾寒鄭重其事的看著顧墨：「你是不是早知道他在A大？」

顧墨明顯的心虛：「今天剛知道的。」

有鬼，絕對有鬼！

第二天，慕拾寒穿了一條寬鬆泳褲，和顧墨勾肩搭背：「呦，小傢伙捂的挺白。」

「阿拾，你別這樣，癢。」

「走吧，咱們泡溫泉去，路辰這個傢伙磨磨唧唧的幹什麼，跟個娘們似的。」

他正要敲路辰的房門，路辰推開了門，穿的緊身泳衣嚴嚴實實不說，還帶著一系列工具，眼罩、游泳圈，耳塞……就差帶一罐氧氣瓶了。

「大哥，你是來救災的？」

路辰並不覺得難為情：「以備不時之需。」

慕拾寒自作主張把他手裡的東西都扔掉：「哎呀，水淺淹不死人，大不了我給你做人工呼吸嘛。」

溫泉池裡，夜色星星點點，雲霧繚繞，好不愜意。慕拾寒舒舒服服的躺著，阿墨害臊不想跟他一個池，慕拾寒少不了對他動手動腳，路辰則趴在水池邊一動不敢動。

慕拾寒惡趣味的踢了一腳他的屁股：「呦，挺有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