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牆浮動，漫步過的街道染了素色的鞋面，周圍人來人往皆穿藍衣，唯獨顧寧和洛知二人，一人著青衫，一人披白袍，相貌又俊朗，格外得他人青睞的目光。

世間眾生都沿著窄窄的街道前行，低下頭俯視，他人皆為虛妄，只有二人是真實的人間煙火。

「這裡真美。」顧寧長長地吸了一口浮動的花香，心中嘆謂。

「嗯，也許有一天，我會選擇在這裡孤獨終老。」

或者是像那對仙君一般，將所有想要拋去的過往都葬在這裡，洛知心裡恍惚，彷彿看到一身粉衣的自己將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留在了百花湖裡，不過一瞬間，那景象又破滅了，洛知搖頭，笑自己的腦補，他不會身穿粉衣，定是被顧寧的粉色花束給洗腦了去。

況且，有什麼東西可以讓自己面帶悲傷地葬去呢，他什麼都沒有，失去什麼都不值得悲傷。

「為什麼會孤獨一生呢？修仙之人壽命漫長，長至與天地同壽，短至三百華年，這麼長的歲月，你一個人度過不覺得寂寞嗎？」顧寧心有感慨，他是真的想找一人與自己相伴，他在病房裡待得太久，太渴望外面的世界，太渴望知道所有的情感，太渴望擁有世間美好的一切，他想有個人陪著他一起——活著。

洛知不說話，面色微涼，神情有些許恍惚，似乎回憶到了什麼，片刻才低聲道:「我這個人，不夠好的。」

顧寧訝異，卻什麼也沒說，只將手中的粉色花束又遞了過去。

「怎麼會不夠好，如果有一個人會覺得他不夠好，那是因為他沒有得到足夠的愛，那不是你的錯，那是這個世界的錯，因為它對你不夠溫柔。」

洛知聽聞顧寧的話，鄭重地抬起頭，將自己眼中閃爍地燈火，步履匆匆地藍衣人群，粉色花束，還有面帶笑意的顧寧，全無防備地給顧寧一眼望穿。

洛知突然又笑了起來，「有沒有人說過，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當然沒有，我也不是什麼好心人，我只是覺得，你的影子看上去很沉重，讓人不由自主想給你一點燈火。」

就像他前世的影子，在晚上六點鐘的時候一點點被拉長，然後與黑暗融為一體。啊，今天的爸爸媽媽沒有來看我呢，可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後來他才知道，那一天，弟弟出生了。

「如果世上的人都如寧兄一樣就好了。」洛知低聲喃喃。

「不，如果世上都是我這樣的人，那溫柔就是這世間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洛知不語，輕輕接過顧寧舉了多時的粉色花束，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這麼一路走一路聊，兩人漸漸就到了百花湖湖畔。

碧波浩渺，月光灑在湖的中央，隨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同呼吸。

半空中有隱隱約約的線條模糊地晃動。

「看，海市蜃樓出現了。」周圍的人群開始歡呼。

顧寧和洛知二人抬頭看去，卻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這海市蜃樓可真夠神奇的，也不知是真的海市蜃樓還是時空交錯，將某一處的時空投影到了這裡。

不過半柱香，這海市蜃樓的雛形越來越清晰。

高樓閣宇，白玉高堂，仙女與仙君在其中交錯，百禽在其中嘶吼飛鳴，音琴繚繞，三日不絕。

洛知若有所思，這百花湖的海市蜃樓，好像那日他用神筆勾勒出來的天宮盛宴，難不成這海市蜃樓投射的是仙界？

就在這時，湖的中央緩緩升起一株艷麗逼人的牡丹。

牡丹迎月盛放，開出了一隻眉黛青顰的小精靈！

小精靈越飛越高，直到停在海市蜃樓的正中央，才低頭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下方的人群，伸出纖細的雙臂，合著海市蜃樓的琴音，在月光下跳起了一段獨舞。

月光與星光隨她的舞動而跳躍，然後散成星星點點的光芒落下。

所有人都進入到了一種空靈的狀態，只覺祥和而平靜，那沒入身體里的星光點點，強化了身體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