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聲這次下線很突然，招呼都沒打。等紀顏朗反應過來戚聲已經從遊戲倉里爬出來裹上浴袍了。

「聊聊？」戚聲問。

紀顏朗點了點頭，心頭突然忐忑起來。

度過少年時的迷茫、自卑、自罪之後，戚聲姑且算是對自己有著客觀的認識。不管是一見鍾情還是短時間內突然喜歡上，一般都是看臉，也可能是在臉還可以的基礎上覺得性格還能接受。有人喜歡、有人追求，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如果是對方是一個成熟理智的圈裡人，戚聲或許考慮一晌貪歡，或許拒絕，完全可以憑直覺決定，不會有心理負擔。但在紀顏朗面前，戚聲有一種被中學同桌告白了的感覺，拒絕就是傷了少年的一腔赤誠，哪怕不夠認真都有罪惡感。

「戚聲，」紀顏朗認真地看著戚聲的眼睛，「我喜歡你，你願意考慮考慮我嗎？」

一般看人都不會直接對視，除了有意挑釁和含情脈脈。

「我先問問，你多大了？」

「二十七。」

「是嗎？我看你這樣兒像十七。」

紀顏朗微微皺眉，「我沒有看起來很小吧。」

戚聲對這種get不到他的風格還要解釋的傢伙有點無奈，「我是說你看起來像情竇初開的中學生。」

紀顏朗苦笑，「我確實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所以現在後悔，曾經拒絕別人太過幹脆甚至不留情面，如今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心意不應當被那樣對待。人類就是這樣，事情沒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是不會真正理解的。

「比起試著跟你交往什麼的，不如接著一起玩。如果感情水到渠成，我自然會接受你。」

「那你覺得我有希望嗎？你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沒有理想型，我也不了解你。」

「……」戚聲打擊人的本事真是未曾有一天落下過。不過這樣總比直接說出來「對不起我就是優先看臉的膚淺傢伙」要好吧。

當然紀顏朗覺得就算是看臉也對自己很有自信的。

戚聲有些感慨：剛見面的時候這傢伙還不願意說話，一副高冷的樣子。現在上趕著的樣子自己都不覺得打臉嗎？

想是這麼想，說是不能說，戚聲自娛自樂地笑了一下，把人趕出房間開始休息了。

紀顏朗忐忑不安，反覆思索著戚聲的神態和語氣，想從中找出證明人家態度的蛛絲馬跡。然而思來想去又覺得種種跡象都指明人家戚聲對他沒這個意思，於是越發糾結了起來。

戚聲才不管那傢伙心裡彎彎繞繞些什麼——主要是管也管不住別人的腦子，索性當他不存在就好了。

次日，紀顏朗本來想約戚聲出去玩一玩的，結果發現人一早就鑽進遊戲倉了，遂大呼失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追妻」最大的阻礙竟然是遊戲。

紀顏朗只好搖搖頭爬進自己的遊戲倉，一個帶著面巾做殺手打扮的角色出現在泛舟江湖的世界裡。

落花燈從沒放鬆過自己這個算不得事業的事業，兢兢業業地刷著採集，做著沒多少人願意做的生活玩家。而採集物只有對應採集等級的玩家才能採集這點就算是留給生活玩家的待遇。畢竟全息網遊不像鍵盤網遊，沒有做個程式就能掛機採集的作弊｜器。

大漠孤煙發了個消息給落花燈詢問地點，落花燈回覆給他一個坐標。

自從知道了落花燈原來的職業，大漠孤煙就覺得他有這樣的耐心是件很正常的事了。本來還覺得可惜，有他這種耐心和毅力的人想做什麼都能做好，何苦在遊戲里做職業生活玩家謀生。現在喜歡上了這個人，又知道了落花燈的經歷，怎麼看都覺得他千好萬好。

落花燈一點都不想知道大漠孤煙這個表裡不一、有著纖細敏感的少女心的傢伙想什麼。哪怕這人特意跑來看著他採集，他都不會多問一句。

時玖這種把遊戲當工作的自然早就上線了，落花燈上線的時候打了個招呼然後就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快中午的時候落花燈剛停止採集，整理了一下包裹想先把東西存倉庫去然後休息，就收到了時玖的消息。

「徒兒救命啊！為師要被人強行拉情緣了。」

「怎麼回事？」落花燈一頭霧水，想著屠九那貨頂多逗弄一下小男孩的性子，就算對時玖有那麼點興趣，也不至於突然性情大變轉而用強的了，怎麼可能把人嚇成這樣？

「我幫里有個偶爾回來經常跑到別的幫派玩的生活玩家，跟大家都處得挺好的，跟我也挺熟的，以前經常一起玩。她本來處了個情緣，都準備辦個婚禮了——我是說遊戲里的，然後那男的跑了。她說請帖都發了，不能不辦，結果就看上我了，非讓我和她處情緣。」

落花燈嘴角抽搐，這叫什麼事？

「師父您這麼搶手的嗎？您要做新郎了，徒兒要送賀禮嗎？」

時玖氣得想打人，「我是讓你救我啊救我！」

落花燈一邊跑去倉庫存東西，一邊跟時玖瞎扯，儼然忘了一直看著他採集的大漠孤煙。大漠孤煙嘆了口氣，打了個組隊申請給落花燈，無奈地主動追上去。

落花燈嘿嘿笑，直接把時玖也拉進隊里，借隊伍頻道聊天。

本來想兩人多獨處一些的大漠孤煙：「……」

「這種事有什麼可救的啊，難道那姑娘不好看嗎？」落花燈笑嘻嘻地問。

「不是那種原因啦。」時玖嘆了口氣，「讓我說的話像我有意背後說人壞話一樣。早上我還沒答應她呢，小可愛在我這邊，我先帶帶徒弟練級，順便教教她打架，結果那姑娘就說她吃醋了，硬是要咱們家可愛走。」

落花燈：「哦哦哦哦。」

「你哦個鬼鬼啊！老子帶個徒弟都不行，這什麼事啊！」

不敢說話的大漠孤煙：「……」

落花燈：「那你倒是拒絕啊。」

時玖也很崩潰：「我是拒絕了，但是她非要啊，她娘家我又惹不起。她師父好幾個，還各個都是高戰，都能殺我幾個來回。」

今天也想賣掉師父的落花燈：「你等著哈，我帶人去搶親。」落花燈一邊似安慰似玩笑地回答時玖，一邊戳開了和屠九的私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