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萬悔的百般明示下，閔時音終於鼓起勇氣給楊雨青去了電話。

忐忑地問候一句，他沒有道歉，她也沒有責備，母子間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彼此在電話兩頭磨嘰好一陣，才說好新年一起聚一聚。

當然，到了那天，梅萬悔也得跟著去。

「她為什麼不把日子選在聖誕節那天？」梅萬悔站在一旁，把母子倆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禁納罕。

閔時音掛了電話，「因為我媽從不過聖誕節。」

「什麼？」想想楊雨青平日里一身歐氣的模樣，梅萬悔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閔時音當然知道他怎麼想，面向他莞爾，「別看我們家不是唱歌劇就是玩西洋樂的，其實我們十分傳統，在她心裡，聖誕節不算節日，對此，我外公也是一樣的看法。」

「哦，是這樣……」

「難不成……」閔時音驟然反應過來，「新年那天你要回家？」

「不不不，」梅萬悔擺擺手，「我家也很傳統，對我爸媽而言，元旦不算新年，春節才是，所以我那天絕對有時間。」說完，他傻傻一笑。

「是嗎？這樣我就安心了……」閔時音鬆口氣，羞澀地撓撓頭，「這次真是抱歉，不僅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還連累了你……」

「不是說了不提這事嗎？」梅萬悔趕緊伸手讓他打住，「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只要以後你平平安安的，這比什麼都好。」

真是溫暖的話語啊！

以前總聽長輩們說起恩愛一詞，可何為恩何為愛，印象中卻如此抽象模糊。就算長大後與人戀愛，今日相互讚美，明日相互贈禮，卻遠不及這平平淡淡的一句。

閔時音忽然發現，『恩愛』或許不是情人間所謂的禮尚往來，而是彼此對彼此的擔憂，彼此間的眷戀，是彼此發自內心的關心，是彼此間毫無保留的擁抱……

那一瞬，他心裡湧出一股熱流，衝動已是不言而喻。

「萬悔……」

他冷不防地在他胸口扎個猛子，結果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梅萬悔將他抱在懷中，望著他，與他一起嬉笑好一陣，才掀起他後背的衣裳。

「你……你要幹什麼……」閔時音故意露出警覺。

「這個嘛……」梅萬悔笑得狡黠，「自然是想給你檢查一下身體，看看你的傷是不是完全好了……」

「你好壞……唔……」

閔時音還想說什麼，卻在熟悉的吻襲來時心甘情願閉地閉了眼。

梅萬悔的手就像外面的空氣，有些冰涼，卻在接觸身體的剎那熾熱起來，不知不覺中與他的身體融合。漸漸地，兩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中都在對這樣的舒適說著一句話：再多些，再多些……

……

平安夜那日，梅萬悔與閔時音攜手前往酒店，與楊雨青一起度過了一個小型的家宴。

收到兒子的禮物，楊雨青可以說是心花怒放。她忍不住告訴梅萬悔，說從生下閔時音開始，無論是生日還是節日，自己從未收到過他送的禮物，今日還是頭一遭。

閔時音聽了十分內疚，不禁臉紅。

其實並非是他不想，而是他總會忘記楊雨青的生日，等他再想起來時，媽媽的生日早過了。就算還有什麼大型節日，楊雨青也總是忙著在外演出，根本沒時間回家相聚。久而久之，閔時音對自己的冷漠也就十分坦然了。

「自己爸媽的生日都會忘，也真有你的……」

從酒店回來後，梅萬悔開玩笑似地埋怨，領著他前往酒店附近的遊樂場。

「是啊……我總以為她不算個合格的母親，其實我也不是個合格的兒子……那天在醫院，竟然還對她說了那麼過分的話，我真是太差勁了……」

他是真的陷入了自責。

梅萬悔就怕他這樣，自責起來會沒完沒了。

「你那算什麼？比起我，你還差得遠。我和我媽吵架的時候，更過分的話都說過。」

閔時音十分好奇，「那你以前都說過什麼？」

「嗯……類似什麼『去死啦老太婆』一類，你能想到想不到的，我基本都說過……」

「那你真是太過分了！」

梅萬悔輕輕一笑，「是吧？所以你根本不必在意你說過什麼。」

再過半小時就是午夜十二點，傳說，聖誕老人會鑽進煙囪進入各家各戶，給小孩子們送禮物。可是小孩子卻不因此戀家，或是結伴或是拉著父母在廣場上閒蕩，完全不畏懼冬季的嚴寒。他們鼻子里呼出的白氣與五色燈光一起裝飾著這座北方小城。

「萬悔，我有個打算。」

「什麼？」

閔時音在手心裡呵一口氣，從停止的旋轉木馬上起身，「等新年，我們一起到你家，去看看叔叔阿姨吧。」

梅萬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