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與相關史事無關！我歷史不咋地！】

【1918年，12月底，北平】

「喂，姓姜的，幫我們去街上買個早點！」

「喂，今天衛生你幫我們搞一下！」

「喂......」

這種使喚的句子....姜思浙不知道自己已經聽過多少次了。他總是告訴自己，告訴尚且年幼的弟弟，自己不想再懦弱下去，膽小下去。

他也厭惡這種將人當狗般的使喚，可他從沒反抗過，他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就是不想惹出些事端。

再說了，人家都是富家子弟，權勢滔天，他可惹不起。他只想好好在這讀完書後，為家國做貢獻。

也許是將姜思浙使喚慣了，今日一下晚課，便有一堆人將姜思浙圍在學校旁的小巷裡。

「姓姜的，借點錢給哥幾個花些唄！」為首的江成將姜思浙壓在牆角。

姜思浙抱著手中的書，囁嚅道：「我沒......沒錢。」

「沒錢？！」江成冷的一笑，從姜思浙打過幾個補丁的褲袋裡摸出幾張零散的錢票。

他抓著那幾張錢票在手中搖了搖，「那這是什麼啊？」

「還.....還給我.....」姜思浙伸手就要去搶。

「喲，還想搶？有本事和哥幾個打一架啊！」江成對他嘲笑道，身後的那堆人也笑成一團。

「我說了讓你還給我！這是我讀書......」姜思浙怒道，話還沒說完，就挨了個結結實實的耳光。

「還敢搶？皮癢了是不是？」

江成搶過姜思浙手中抱著的幾本書，用力扔到了巷子外面，零零散散的筆記和書本散了一地。

「還.....還給我。」

巷子里傳出的聲音不小，但大多數人都只是當作避而不見，悄悄瞥一眼，然後加快腳步離開，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喂，幹什麼呢！」有人撿起掉在巷子外的書，拍了下上面的灰，一邊走進來一邊大聲喊道，「喂，誰是姜思浙啊？」

「草，你誰啊你！」江成看著走進來的人罵道。

那人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我爸是謝郡，那我......算不算是你老子？」

見一群人沒說話，那人又說：「識相的就給我滾！」

江成害怕到有些結巴，「謝...謝郡？北洋......謝郡？」

「趕緊的！滾！」那人用皮鞋踹他。

江成趕緊應道，帶著小弟們踉踉蹌蹌地衝出巷子，落荒而逃，「好好好。我滾，我馬上就滾。」

「切，算他們還識相，」那人點了只煙，又彎腰扶起倒在地上的姜思浙，將撿起來的書遞給他，「來，書拿好，以後小心點兒。他們再敢欺負你就報我名字。」

「你.....你名字？」還沒緩過來的姜思浙有些不知所措。

「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啊，嘖，來學校幹什麼的來了，」那人難堪的揉揉自己的後腦勺，露出個大大方方的笑，「我叫謝良辰，初次見面！」

姜思浙小聲回應道：「你好......我叫.....」

話還只說道一半，又被謝良辰打斷了，「我知道我知道，這麼拘謹幹什麼，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兩個人在學校的小湖旁邊走，因為學校規定的問題，晚上並沒有太多人。

謝良辰：「就沒什麼想說的？」

「今天.....謝謝了。」姜思浙向他道謝後就獨自一人離開了。

謝良辰在原地笑著看他遠去的背影，又想起撿起書本上寫的工工整整的筆跡，和抓住他手腕將他扶起來時，衣袖下露出的疤痕。

經常被人欺負的傻子......

從這天起，姜思浙不管走到哪，謝良辰也就跟到哪，這段日子，應該是姜思浙最開心的時候。

大概在兩個月後，謝良辰突然將正在看書的姜思浙拉到一邊。

姜思浙：「你幹什麼？」

「聽我一句勸，別再摻和游、行的事了。」

姜思浙愣愣，「你怎麼知道的？」

「我父親在查，也就你們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搞的很隱秘了。」謝良辰說道。

「聽我的，別參與了。」

姜思浙搖頭，扯開了謝良辰握緊自己的手，抱著書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這刻起，姜思浙確定了，謝良辰和他要走的路終究是不一樣的。

第二天，謝良辰就不辭而別。

等兩人再次相見的時候，玩世不恭的謝良辰一改往日的樣子，變得沉穩成熟，親自帶著幾隊人闖進郊外的屋子裡，屋子裡的學生們正在商量游、行的路線。

謝良辰不由分說的示意各隊人將這些學生扣走，卻遭到激烈的反抗，這才不得不開槍就地解決。

倖存的學生掩護著帶著游、行路線圖和血書的姜思浙從後院逃回學校總部，索性謝良辰並沒有帶人追上來。

姜思浙知道——他只是放了自己一次。

第二天，游、行還是照常進行。

姜思浙舉著橫幅走在最前頭，整條街上都是北平學生們的吶喊。

「誓死力爭！還我青島！」

「誓死力爭！愛國無罪！」

「反對二十一條！」

學生們的吶喊聲汩汩的血液，不斷注入華夏的大地上，這條淺灘的龍，平陽的虎，再次站起來，回到深海，回到深山，站於頂端，發出吼聲，震懾人心。

「幹什麼呢！都幹什麼呢！」

「滾回去！再不停就打人了啊！」

片刻後，有軍隊的人拿著棍棒槍械過來鎮壓，走在最前頭的姜思浙停下腳步，看著站在對面的謝良辰，對他說道：「怎麼？謝隊帶頭來鎮壓？」

謝良辰笑笑：「姜思浙！我昨天放你一馬，真是沒料到今天你還敢組織游、行。真是和以前那個被人按在地上打卻不敢還手的傻子不同了。」

「別這麼多廢話.......」姜思浙冷哼道，隨即又舉起橫幅和血書，大聲喊道，「誓死力爭！愛國無罪！」

跟在他後面的學生也開始一起吶喊，他們的腳步也朝著軍方一步步逼近。

「給我上！留條命扣回去！」謝良辰命令道。

軍隊的人和學生們扭打在一起，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的姜思浙和謝良辰格外醒目。

「為什麼......」謝良辰問道。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聽我的！為什麼還是要參與游、行！」

姜思浙搖搖頭，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我們都可以為理想、為國家去死。但是你們呢？擦亮眼睛看看！別人是怎麼殘害我們的國家！是怎麼從我們這裡生生的剜掉一塊肉的！」

「所以.....我們要保護它，我們肩上扛起的，是整個華夏！是這亘古的族魂！」姜思浙撿起地上倒下的橫牌，將它高高舉起，大聲喊道，「誓死力爭！還我青島！」

謝良辰愣住了，這是姜思浙第一次的反抗，膽小、懦弱，在這一刻全部消散，周圍的嘈雜聲不斷，只有姜思浙的這幾句話異常清晰，蒙蒙中還能聽見周圍有人回應他，和他一起吶喊。

「你們鬥不過軍隊的，跟我走！」謝良辰扣緊姜思浙的手腕，不顧他的掙扎，將他從人群中拉出去。

「幹什麼！」姜思浙怒道。

謝良辰將他拉到拉到旁邊的高樓上，看著這混亂的局面，謝良辰將姜思浙打暈在地，「對不住了......」

等姜思浙醒來後，已經在獄室里了，潮濕的壁上掛著一盞馬燈，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姜思浙的獄室只有他一個人，從門外的窗口看去，大部分與他一起參與游、行的學生都被關押在這。

謝良辰剛好帶人進來，說是要將他們放了。

有兩個人掏出口袋裡的鑰匙，將其他兩個獄室的門打開了，在裡面的學生也一起被放了出去，卻唯獨沒人來開姜思浙獄室的門。

「謝良辰！謝良辰！你放我出去！」姜思浙朝他吼道。

謝良辰轉頭看著他，向他走來，一串鑰匙在他的手指上轉悠，軍靴走在石板上的聲音嗒嗒響著。

「這個還暫時不行。」

姜思浙：「為什麼？！」

「因為你算是整個的主謀，」謝良辰解釋道，「你先在裡面呆著吧，過幾天我會放你出來。」

【三日後】

姜思浙的確是被放出來了，只不過被謝良辰帶回了家。

說是暫時住在這，可這一住，就是四年，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國境號」從一副圖紙，變成了一艘巨輪。

隨後的就是謝良辰家道沒落，謝夫人自殺，謝郡潛逃，而他和姜思浙則開始所謂的「槍支彈藥走私」。

......

這次遇見了自己的弟弟，他很高興。

他也想過和姜時欽還有解讕卿他們一起離開，但實在放不下謝良辰。

姜思浙找到謝良辰的時候，在本層的日本姦細已經被殺了，謝良辰的腹部和小腿中了彈，根本無法跑遠，何況船里還有部分姦細的殘餘。

謝良辰用微弱的聲音問著姜思浙，「你怎麼不和他們一起走？」a

「不想唄，還能怎麼樣。」

「你不是很怕死嗎？來救我.....喜歡上了？」謝良辰打趣道。

姜思浙：「管好自己的嘴吧。」

冰冷的河水已經漫上了兩人的膝蓋，謝良辰小腿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了，姜思浙便將他扶到二樓的貨倉旁的一個房間，關上了門。

這裡的水比想像中的深一些，兩人倚著牆，坐了下來，冰冷的河水就已經漫過胸膛。

謝良辰的頭靠上了姜思浙的肩，胸口的起伏開始緩慢了起來。

傷口旁的血跡也因泡在河水裡的原因彌散在謝良辰的白襯衫上，直到只剩下一塊痕跡。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他們只知道這個吻里包含了太多太多。　

這是一個綿長的吻，冰涼的河水漫過胸膛，爆炸餘下的殘骸隨著刺耳的警報聲刺入皮膚，烈火燃燒著整個船艙。

謝良辰在呼吸停止的前一刻問他，「你為什麼要回來救我？傻子嗎......」

姜思浙對他笑笑，把停止呼吸的他移到了椅子上。

死去的謝良辰不知道。

他錯過了三秒後姜思浙的回答。

「愛你啊。」

他錯過了五秒後姜思浙的一個擁抱和一句抱怨。

「你知不知道，不管是溺死還是燒死都會很難受？」

他錯過了一分鐘後青年開槍自殺時的槍鳴.....

.....

姜思浙一生膽小，就勇敢了那麼三次——一是參加了游、行，二是和謝良辰登上了「國境」，三是和謝良辰一同面對死亡。

他們要帶著體內兩顆繾綣的心臟，隨著整個「國境」號一起......

沉入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