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這些人不追。

怪不得在他們離閑散居還差著一段距離的時候就不追了。

原來是早就準備好了。

箭雨總算停了，插滿了這一塊的地，連閑散居也沒能倖免，只是裡面似乎沒有任何人遭難，明明他們已經到了門口，卻沒有任何人出現。

——原來，就連閑散居也站了隊啊。

沈君慈用額頭抵著秦縱的胸口，嗚咽聲止不住的從嘴唇中吐出，滾燙的液體從眼眶溢出，順著臉龐滑落，她的手顫抖著、用盡了全部的力，緊緊地、卻又十分無力地抓著男人腰間的衣物。

「哎……別哭……啊……」秦縱將她護在身下，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肉盾，他一手護著沈君慈的腦袋，一手撐在她的腦袋旁，盡量不壓著她，他的嘴角依舊掛著一抹笑意，卻沒了活力，「沒事……吧……？」

「傻狗……」沈君慈聲音發顫，眼淚完全止不住，她身上沒有一處傷，然而秦縱的背後卻已經插滿了箭。

秦縱扯了扯嘴角，想像之前一樣笑得傻氣點，不讓沈君慈擔心，結果卻是忍不住咳出了血。

果然還是好痛啊。

聲音……也變難聽了……

秦縱迷迷糊糊地想著，胸膛起伏著，他努力的呼吸著空氣，但窒息感依舊越來越強烈，就連視線也模糊了起來，他撐起一點自己的身體，看向身下的沈君慈。

被背叛的時候都沒有哭出來過的女人，如今卻發出了悲鳴，臉上寫滿了悲痛，她的嘴唇顫抖著，白皙的臉龐沾染了他的鮮血。

恩，沒事就好。

耳鳴聲在腦袋中亂竄，他看著似乎在說些什麼的沈君慈，才發現自己已經聽不見了，他有些失落，他想知道沈君慈在說什麼。

他想動一下，他想再碰碰沈君慈，他想親一下她，但身上已經沒有力氣讓他亂動了，就連眼皮子也重得馬上就要合上。

「喜歡……」他說，「最喜……歡……君慈……」

這麼說著的時候，男人漸漸地閉上了眼睛，就保持這個護著身下人的姿勢陷入了沉睡。

「秦縱……？」

沈君慈看著他，輕聲的喊他的名字，良久，她也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秦縱，他蹲在她院中的桃花樹上，頭上飄上了粉嫩嫩的桃花花瓣，然後在看到她開了二樓卧室的窗戶後，朝她揮著手，傻呵呵地叫她【君慈】。

稍微止了些的眼淚再一次像斷了線一般溢了出來，心臟像是被人死死地拽在了手中，她想要大吼大叫，她想要狠狠地罵一頓秦縱……但最終，她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果然……是個傻狗。」

她放開了抓著秦縱的手，無力地垂在了地上，「你看，你死了又有什麼用？我還不是要死。」

「——從一開始，你就不該來。」

腳步聲漸近，沈君慈偏頭看向朝著這邊而來的人群，因著被秦縱遮住了視線，她只勉強看到了一雙又一雙的腳。

忽的，一隻腳將她身上的秦縱踹飛，沈君慈心中一顫，她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然而她的手根本使不上力，衣袂從手中擦過，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抓住。

「咚。」

秦縱宛如破布娃娃一般倒在了一旁，揚起了地面髒兮兮的塵土。

【君慈，君慈——】

【最喜歡你了！】

以往和秦縱相處的畫面不停地在腦海中回放，沈君慈看著如今一臉髒兮兮的、閉上了眼睛的秦縱，緩緩地轉動著眼珠子，把視線放在了那個女人身上，也看到了在將她們圍住的眾人。

她們有的譏笑著，有得輕蔑著，有的假惺惺地露出了憐憫的神色……在她們身上透露出的，是純粹的惡意。

秦縱之前引起了不少人的恨意，這個女人卻是最剋制不住的一個。

「該死的醜八怪。」女人這麼說著，又走到秦縱的屍體旁，抬腳狠狠踩到了秦縱的腦袋上，碾壓著哈哈大笑起來，看向沈君慈，「喂，看著保護自己的人被這麼對待，感覺……」

這一看，卻讓她全身都冷了。

她本以為沈君慈會憤怒、會怨恨、會崩潰……但事實上，沈君慈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她只是面無表情的用那雙黑得嚇人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那雙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卻硬是讓她感到了害怕。

「……如何？」女人被嚇得寒毛豎立，半響沒反應過來，好久才接了之前沒有說完的兩個字。

然後，她看到沈君慈朝她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容。

沈君慈說：「我記住你了。」

「哈哈哈哈哈，那好啊！」女人本來還覺得害怕，聽她這麼一說，反而笑開了，「記住了就好，見到閻王記得告訴她是誰殺了你！」

說著，她抽出了背後的劍，指著沈君慈，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沈君慈，你要怪，就怪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吧。」

沈君慈沒有回話，她只是一一掃過那些圍住她的人的臉，不停地記著她們的臉，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劍起。

「我會變成厲鬼……」

劍落。

「找你們索命。」

嚓。

鋒利的劍刃割斷了她的脖子。

沈君慈不知道人死後是否還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狀況，至少她能，她能感覺到鮮血從身體里噴出、正在快速流逝，她能感覺到錐心的痛楚，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她甚至能看見那些圍著她的人群有著什麼樣的表情。

【殺了她們。】

這個願望強烈地席捲了她整個人，她無聲的嘶吼著，然後慢慢沒了意識，陷入了黑暗。

小劇場：

沈君慈：（從地上爬起來）終於死了。

秦縱：（跳起來）君慈君慈！便當里有肉——（跑）

工作人員：（探過身）哎，等等！不許吃便當！那不是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