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自知再瞞不過劉邦，索性也就放開了，他眉眼一挑，黑眸如墨，似乎又是那個運籌帷幄的軍師模樣，「那張良斗膽問問主公，韓信被刺，無人去救是為何？我要去救，侍衛千般阻撓是為何？！」

劉邦勾起一邊唇角，眼裡似有嗜血光芒，「為何？我要他死！」

張良全身顫抖，止不住的顫慄，「韓信何罪之有？！為何要他死？若要他死，為何不堂堂正正在朝廷之上定罪論刑？」

劉邦拍了拍他的臉，「哈哈哈哈，張良，在朝廷上論罪，有你張良這一幫人在，怎麼論他的罪？這一個月來你還沒想明白嗎？」

「我想不明白！」張良眼角有淚隱隱約約，「當初說共享盛世繁華的人，可是你啊……」

「韓信收留一大批江湖能人志士，說是為朝廷招兵買馬，可那些人，到底是我大漢的人，還是他韓信的人，只有他韓信知道！」劉備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你知道他養了多少高手嗎？你知道他浪跡閣在江湖的威信嗎？你知道他已經危及到我的皇位了嗎？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知道兄有弟恭，兄弟情深，嘖嘖，還有，你真的只是把他當兄弟嗎？」

張良看著劉邦，「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不明白嗎？」劉邦放開他的下巴，伸手執起他的手，「嘖，還真是紅酥手啊……」

張良掙扎開他的手，攏了攏衣袖，定眼看住劉邦，「可是當年他要走，讓他統領浪跡閣的人不是你嗎？」

劉邦冷笑，「張良啊，人都是會變的。你看，我變了，蕭何變了，韓信變了，只還有你沒變，只有傻子才不會變啊……」

張良低頭不再看他，「對，你們都變了。」

劉邦道：「你以為你保得住韓信嗎？你以為只有我想殺他嗎？」

張良一怔，「你是說……」

「他為將軍時，殺了大唐那麼多人，武則天不想他死？他身藏宣陽劍譜，江湖人士不追蹤他？你的人，我的人，這天下的人，都在尋韓信啊。」劉邦笑了笑，「你覺得你藏得住他嗎？」

張良默不作聲，劉邦又繼續道：「張良，你何必淌這趟渾水呢？」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沒變。」張良緩緩答道，「在我心裡，韓信還是那個韓信，你還是你，同甘共苦，一生不變。」

張良頓了頓，抬頭看向劉邦，「主公，夜深了，我也該回了。我已封侯，本來早就該前往封地，今日就當張良前來告別吧，祝願主公他日一統天下，所向披靡。」

劉邦伸手，想要撫一撫張良的頭髮，最終還是將手放下了，「走吧，走吧。」

張良起身叩謝，轉身便走，行至殿門口劉邦叫住了他，「張良，」那一聲彷彿穿過了亘古不滅的時光，待張良回身劉邦張了張嘴，最後只輕輕說到：「夜深了，路上小心。」

張良凝眸，「主公，張良家裡還有最後一壇竹葉青，明日著人送來吧。」

劉邦忽憶起那些年，他最愛飲的便是竹葉青，勝仗之時，必要開一壇來盡興。他記得那時張良眉眼彎彎，笑靨溫暖，他說：

「主公，你要是喜歡，張良以後每年都給你存點。」

「主公，少喝點，這酒烈。」

「主公，你嘗嘗，這是我存了五年的，咱們打的第一次勝仗埋下的，今早才挖出來。」

「主公，這壇如何？」

「主公……」

望著空無一人的殿門口，劉邦癱倒在龍椅上，潰不成軍。

只有最後一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