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當然沒空注意他這些小動作，此時，他將全身注意力都放在了腳下，生門在東，現今他們只要一直往東走就行。

前方一路無阻，但韓信卻有種不祥的預感——殺氣，他感覺到了濃濃的殺氣，這是在戰場多年練出來的對於死亡的預知，他停了下來。

李白見他停下，瞬間將自己的真氣聚在手間，前方若是有狀況發生，他好立馬防守。

韓信蹲下身子，李白也跟著立馬蹲下，李白問道：「蹲下幹嘛？」

韓信眼視前方，一本正經道：「撿石頭。」

李白：撿……撿石頭。

韓信一把將石頭扔了過去，石頭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沒有槍林，沒有彈雨。李白看著他緊繃的臉，問道：「是不是預估錯了？」

韓信皺眉，隨即往南走了約莫半里路，又扔了塊石頭，還是毫無反應。

一路走來，一路扔著石頭，均毫無反應，李白在一旁也著急說到：「怎麼了？」

韓信眉頭緊蹙，光潔的臉上滲出幾滴汗來，他說：「幻陣，這幻陣太大了，繞不過去，咱們只有進去。」

李白一聽幻陣便明了剛才韓信為何緊張，一想到剛進來時，遇見的那個比這個不知小多少的幻陣自己就成了那樣。那現在進這個幻陣，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仇恨吞噬，咽了咽說到：「沒有其他的路了嗎？」

韓信知他害怕，把他掰過來正對自己，用自己的額頭頂了頂他的，說到：「一路上你只看著我，想著我，跟著我，片刻不離我，別走神，提起你的十八分注意便可，你要真是連這一路都走不下去，以後怎麼還好意思說喜歡我。」

李白瞪大了雙眼，正要問什麼，韓信伸手抵住了他的話語，說到：「有什麼事，出去再說。」

夜風簌簌，李白的長袍隨風翻飛了起來，韓信將他的手握緊，二人一同踏進了這幻陣。

李白一進陣，就聽得樓蘭公主在自己耳邊啜泣：「李白哥哥，李白哥哥你要為我報仇啊！」

「都是她！是她殺害了父王！她殺了好多人！她就是個暴君！」

「李白哥哥，你入大唐，不就是為了殺她嗎？怎麼又停下了……」

「李白哥哥，我好想你……陰間好冷，鬼司好冷酷……」

李白緊緊握住了韓信的手，瞪大了雙眼看向他，雙眼噙滿了淚水，樓蘭公主就在身後呼喚著他，他不敢回頭，回頭就是萬劫不復啊……

豆大的汗滴從韓信額前滑落，他其實也在受著心魔的煎熬，李白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他流汗了，多少顆，數數吧，別回頭。

回頭既是萬劫不復，回頭就將墮入深淵，可是回頭……回頭就能再見一眼樓蘭……

他曾經從指間滑過的光陰啊……他少時所有的痴往啊……

募地感覺到手臂生疼，原來是韓信見他又沉入深思中狠狠鉗住了他的手臂，得虧韓信注意到了，他才又緩過神來，見韓信面色蒼白，一陣風吹來，額間的碎發微微顫抖，他嘴唇緊閉，眼眉深鎖，將所有痛苦鎖在了眼裡，鎖在了皮下。

李白忽的驚覺，原來不是他一人在受苦，想到這兒，在這漆黑的深夜笑了——原來他和他，正在共苦。

何其有幸，和你同受苦難。

回手緊緊扣住韓信的手，另一隻手也穿過去輕輕地拍著他的手，他看見韓信側眼，蒼白的唇上浮出一絲微笑來，忍不住上前在他唇邊輕啄一下——他很少笑，所以每一次都需要紀念。

感覺到身後樓蘭公主的呼喚漸漸停了，卻感覺到身邊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

寂靜的夜裡，風吹起落葉婆娑作響，忽的一陣氤氳霧氣逐漸蔓延過來，將這夜色攪的更濃更稠，無盡的霧氣像是一把無形的手，撓過人的五臟六腑，在夜裡騷動著。

李白看見韓信額上的汗珠愈加密集，蒼白消瘦的手上青筋暴漲，牙齒咯噔作響，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他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隨即擔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說到：「重言……」

韓信像是忍不住了一般長嘯一聲，長臂一震，翻身擒拿，招招連綿不覺，凌冽狠辣，將李白抵在了身後的樹上，手掐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