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接到沈媛柔電話的時間俞一凡早記不清了，覺著她叫自己「凡凡」的聲音都格外陌生。

「凡凡，媽媽現在在外地，不能趕回去給你過生日了，我買好了禮物寄放在霍叔叔那兒，他會代我給你的。」

千篇一律的理由。俞一凡沒搭腔，很半天才回覆一個表示已讀的嗯。

對話就進行不下去了，沈媛柔又祝福了一遍生日快樂便匆匆掛斷電話，擔心自己努力壓抑的哭聲會被聽見。她很對不起俞一凡。

俞一凡倒是無所謂，他早就習慣了，沈媛柔在與不在，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她不在，自己還能更自在一些。事實上，他已經喪失了與沈媛柔交談的能力。

俞一凡「咕嚕咕嚕」灌下一聽可樂，胃裡冒著氣泡，打個嗝，從鼻子里把氣散出來。

霍珂的電話正好這時候打來，聽俞一凡說話的語氣，便能猜出他此時的心情如何。沒問他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重要的是如何排解他。

「說說要怎麼樣心情才會好？」

「想你親親我。」

霍珂隔著話筒給他「啵」了一聲。

「親在哪裡了？」

「嘴上，夠不夠？」霍珂一笑，算是放心了。

俞一凡靠在陽台圍欄上也跟著笑，霍珂就很有讓他開心的魔力，三兩下就能讓他放下剛才的不快。霍珂陪俞一凡玩笑話了一會兒就催他去睡覺，俞一凡不依，「舍友都笑話我是老人家，哪有年輕人這麼早睡的。」

「我是老年人，依依我行不行？」

「那你自己先去睡。」

「這樣錯開時間我們就夢不到一塊去了。」

霍珂聽到床板「吱嘎」的聲音，知道俞一凡上床了，「祝好夢。」

「夢到你就是好夢。」

結果那天晚上俞一凡並沒有夢到霍珂，他夢到了小時候，夢到了沈媛柔。

那時候他還很小很小，小到懷疑他到底記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事，也可能只單純是個夢。

畫面里有一間很小很破的磚頭房，沈媛柔就坐在門口的石凳上等俞一凡，看到俞一凡回來，她立馬迎上去抱住他，「今天是凡凡三歲的生日，媽媽給凡凡買了一個大蛋糕哦！」

那蛋糕遠沒有他往後吃過的任何一塊大，卻讓他覺得無比美味。

「凡凡，許三個生日願望吧，兩個說出來，還有一個要藏在心裡哦！」

小一凡想了想，很認真地對蛋糕上搖曳的燭光虔誠， 「 我希望每一個生日都能和媽媽一起過，嗯，我還想要一個爸爸。」

沈媛柔抱緊他，俞一凡感覺到髮絲濕濕的，用小小的手臂回抱住她。

我想快快長大，保護媽媽讓她不要再哭。

燭光更快就暗了，再點起的次數屈指可數，生日開始成為沒有必要，可有可無的日子，零點時間過完，催促著他長大一歲，嘗過了蛋糕，也收到了禮物，卻再沒有任何值得紀念的意義。

俞一凡醒來，除了胸口的一點壓抑再沒有其他，夢裡的記憶都忘幹凈了。他洗了把臉，迎接嶄新的一天。今天，他要成年了！

不幸俞一凡下午有課，五點半才能走，霍珂也讓他不要急，他剛出差回來，現在才下高速趕來。

臨近下課，俞一凡就開始坐不住了，老師在台上說得多口沫橫飛他都毫不關心，掐著時間到五點半，俞一凡隨便把東西收進書包，迫不及待地狂奔向校門口。霍珂就倚著車窗等俞一凡，張開雙臂接住撞進他心裡的人兒，摟個滿懷。

四周還有不少人實在不敢太招搖，兩人很快就分開。上了車，立馬畢露原形，勾搭在一起耳鬢廝磨，膩膩歪歪。後面的人等不及了按喇叭催促才發動車子離開。

「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