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誰都沒想到，智化平平淡淡的一句問話竟會引來所有人的注目，整個聚義廳里頓時鴉雀無聲。

白玉堂猛地回頭看向蔣平，原來昨夜待眾人情緒稍定，他就已迫不及待地向大家問過展昭的近況。

雖然他至今也沒弄明白，他和展昭到底算什麼關係，可他清楚他和展昭已經超出了兄弟之情。

不然他不會在得知展昭將要大婚之時，跑到酒樓獨自喝個酩酊大醉，更不會又在得知展昭要去與丁月華解除婚約時，暗中竊喜不已，主動作陪。

他自問，展昭對他也是如此感覺，否則那人不會時時盯著他看得出神，不會在夢中還喚出他的名字，因而他才在月前與展昭定下那場比武鬥酒之約，目的就是想要展昭說出能讓他主動退婚的心愛之人是誰。

如今四位哥哥得知自己的死訊，都尚且如此悲傷難抑，那展昭知道後想必更是痛心入骨。

可昨夜當他急切詢問之時，蔣平卻直言讓他不用擔心，說展昭在捉住襄陽王後，早已押人回去開封府了。

而徐慶還在旁憤憤不平，抱怨展昭太不講義氣，大功告成後，不但不想著替他報仇，還怕丟了襄陽王這個大功，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先跑了。

二哥韓璋和大哥盧方更在他耳旁嘀咕，說什麼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世上，不論是清官還是昏官，但凡與官字沾邊那都一個樣，這展昭在官場浸染久了，便少了江湖義氣，所以勸白玉堂既然重活一次，就不要再與他交往了，也省得江湖同道們在背地裡說些閑話。

白玉堂當然不相信展昭會是這樣的人，想當初，從兩人潘家樓初相遇，苗家集對分金，再到他盜三寶引御貓，救太子斗屠善，一路分分合合，百般糾纏已有五載，展昭處事無不是沉穩大氣，張弛有度，應對自如，又怎會讓自己因這種小事而受人詬病，細細想來，或許是那時遇到了什麼突發之事，才沒來得及與眾位哥哥及江湖同人道謝作別。

這若是擱在以往又或是換做旁人，在他耳旁如此鼓噪，白玉堂早已揮劍相向，斬其口舌，令其後悔終生，但昨夜在那種情況之下，他又怎忍心與眾哥哥們鬥氣爭辯，因而也就悶聲聽了。

之後，一邊催促蔣平快點給開封府飛鴿傳書，一邊準備等過幾日待島上事了，便立刻啟程去會展昭。

可沒想到今日眾人齊聚，竟得知展昭居然沒在開封府，這讓白玉堂如何不急。

可就是再急，此刻也不是當眾翻臉的時候，白玉堂強壓著火氣看著蔣平，希望能得到他的答覆。

可蔣平此時卻根本顧不得他，臉色刷得一變，急忙起身問道，「東方俠，你說的可是真話？展小貓，展昭沒，沒在開封府嗎？！」

「當然是真話，」智化疑惑不解，與沈仲元對視了一眼，道，「那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打從襄陽王被押入囚車，我便與仲元兄一路隨軍前往開封，中途那是一點都不敢停歇，可直到前日我們去開封府辭行，也沒見到展兄弟的身影。」

「不錯，」沈仲元點頭續道，「來時，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還特意囑咐我們，到了陷空島一定要幫忙打聽一下展兄弟的情況，他們說展兄弟身上早已有傷，此次大戰襄陽必然是舊傷複發，才一直有沒回京……」

沈仲元說著，掃了蔣平、徐慶和韓璋一眼，「而據聞幾位義士是最後與他在一起的人，所以推測可能是帶他回島療傷了……再說，大家皆知展兄弟與白少俠的關係頗好，白少俠突遭橫禍，他也理當前來……」

餘下的兩字沈仲元終究沒有出口，而是轉目看向滿屋呆愣的眾人，「怎麼，你們也不知道展兄弟在哪嗎？」

眾人默然搖頭，其實這話蔣平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暗中向他們問過，大家也均猜測展昭這是任務完成，早已回開封府了，只是這臨走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確有些不盡人意，因此大都頗有微詞。

不過，就像沈仲元剛剛所說的那樣，大傢伙都知道白玉堂與展昭的關係最好，尤其是最近幾年，江湖上如果有誰敢說展昭的不是，那就是觸了白老五的逆鱗，下場必不會好過，所以今早在收到蔣平的飛鴿傳書之後，大家欣喜之餘也都十分默契的保持了緘默，盡量不提展昭。

但這些事，才從開封府急急趕來的沈仲元和智化卻不知道，而剛剛起死回生，又連夜回到陷空島的白玉堂更是不知。

一點點失望在白玉堂心中漫延，可這時沈仲元卻忽然又問向了丁家兄弟，「雙俠難道也不知嗎？你們那可是……」

話未說完，沈仲元突然想起不久前的江湖傳聞，傳聞丁家小姐和御貓展昭竟在大婚之前，當著丁老太君的面，承認各自已另有心愛之人，悄無聲息的把婚約解除了。

果然，丁兆蘭聽到沈仲元的問話，尷尬地搖頭一笑，丁兆蕙卻瞅了白玉堂一眼，才道，「沈大俠有所不知啊，兩月前，展昭就已與我家妹子解除婚約了，這事五弟還是見證人呢，所以說，展大人的行蹤我們那更是不知了。」

「是嗎？」沈仲元暗吃一驚，也抬眼看向白玉堂，見他一臉鐵青，便不敢再問，自言自語道，「那這事可真就奇怪了，難道展兄弟他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聚義廳內頓時一片靜寂，白玉堂卻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如同火燒，『咕咚，咕咚』飲下兩碗烈酒，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酒碗往桌案上猛地一拍，踉踉蹌蹌起身，瞪眼看著蔣平，「四哥，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蔣平渾身一顫，面如菜色，哆嗦著嘴角道，「這，這……這我也不知道啊！」

「三哥呢？」白玉堂沉著臉，又轉目看向徐慶。

徐慶張口結舌，「這，俺，俺就更不知道了。」

「那二哥呢？！」眼前搖搖晃晃，白玉堂突然有了些醉意。

韓璋倒是紋絲不動，垂著眼，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道。」

「呵，呵呵……」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忽然湧上心頭，白玉堂眼裡含著淚花，抬手指著眾人，「好，真好，現在你們倒說什麼都不知道了……那昨夜，你們是怎麼跟我說的？！」

怒火如岩漿一般猛烈噴出，白玉堂卻突然止住了咆哮，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將袍袖狠狠一甩，轉身跨步，奔出聚義廳去。

「老五，老五，你這是作甚？」『白面判官』柳青一直與白玉堂過往甚密，又長了一顆八面玲瓏心，此時察言觀色，自是多少猜到了一些他的心中之事，看事不好，連忙追上，「老五，你要上哪？」

白玉堂頭也不回，「我要即刻離島，去尋展昭。」

「你敢！」廳內眾人面面相覷，盧方面色一沉，猛然起身，怒道，「傳令下去，封鎖渡口，無論是誰的船，都不能載他離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