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這個城市似乎一到夏季就有下不完的雨水。

有時候感覺，這就是老天爺在故意考核城市的下水建設是否是良心工程。

曹牧笙是個生活還算精緻的人，每次外出，他總是很在乎自己的穿著搭配。

不否認，這麼做是出於他心底的一絲在意，對人過三十這個階段的在意。

油膩的中青年，他壓根不想跟這個形容搭上邊。

所以，他討厭雨天，任何清爽的穿搭都可能被根本擋不住的雨水毀掉。

站在客廳的窗前，曹牧笙手中端著一杯咖啡，緊鎖的眉頭代表著此刻他的心情差極了。

自從遇到池顧里之後，他已經半個月沒去過酒吧了，他是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卻也是個不喜歡探索新地方的人。

他總是喜歡盯著一個老地方，喝咖啡，吃早餐，買衣服，包括獵艷，統統不列外。

這種生活看上去刻板，卻讓他有一種平淡的安全感。

可是現在，缺乏正常「護理」的身體讓他焦躁。

都怪池顧里！

那個混小子憑什麼攪亂他的生活節奏？憑什麼讓他變得這麼欲求不滿？憑什麼讓他這麼窩囊？！

曹牧笙轉頭放下咖啡杯，渾身帶著不甘的戾氣決定出門。

好在這個世界上能有可以訂車的手機軟體，讓他最大限度的減少在這種雨天徒步的時間。

當曹牧笙下車後，他已經站在了離酒吧只有不到一百米的巷子口。

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大雨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雨傘上，曹牧笙就像個百米衝刺的運動員，鑽入巷子中，奔進了酒吧。

「你的長島冰茶。」

這一次，是他熟悉的酒保在他面前放下了那杯必點。

曹牧笙環視了一遍不算大的酒吧，或許是因為雨天的緣故，今天的生意似乎特別冷清，原本就不多的幾張桌子，只分散的坐著三四個人。

「就你一個人上班？」他看回吧台里的酒保，不經意的脫口而出。

「嗯，池顧里請假了。」手裡擦著酒杯的酒保也看似不經意的回答著。

明明都是不經意的對話，當那個他熟悉的名字冒出來時，曹牧笙卻覺得自己好像被針扎了一下。

「我沒問他的事。」曹牧笙不滿的冷聲說道。

他的較真，是因為剛剛那種感覺，不疼，但卻讓他格外不舒服，就像是矯情的豌豆公主。

酒保不明所以的一愣，「抱歉，我只是隨口一說，因為對他印象深刻的客人挺多。」

這種帶著歉意的解釋，讓曹牧笙感覺又被扎了一下。

或許在這裡被池顧里看上的男人也不止他一個。

曹牧笙拿起酒杯，一口氣喝了半杯。

今天的酒，是真的不好喝。

或許今天的天氣確實不適合出門獵艷，在曹牧笙無聊的刷著手機新聞的一個小時里，酒吧中只零零散散的進來了兩三個人。

有人向他發出了一起喝酒的邀請，但因為不是自己的菜，他拒絕的不留情面。

面對他的拒絕，正常的男人通常是尷尬的走開，或者是禮貌的表示可惜，為什麼只有池顧里能做到無動於衷？

曹牧笙翻著手機的手指頓住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又再一次想到了池顧里。

他有些煩躁的起身離開吧台，今天根本就不是個宜獵艷的黃道吉日。

酒吧外的雨依然還在嘩嘩下個不停，曹牧笙在門口訂好了車，撐起傘慢慢的朝巷子口走去。

這條小巷一直以來人流量就不大，酒吧也做的是熟客生意，他不喜歡那種每天來來往往的陌生，這也是他這三年只往這裡來的原因。

小巷裡沒有路燈，光亮完全來自一旁店外的霓虹燈牌，那些紅紅綠綠的光反射在路面的水窪里，曹牧笙一腳踏碎了它們。

「曹先生。」

忽然，打在雨傘上的噼啪聲中夾雜了一個他熟悉的聲音。

曹牧笙停在了原地，感覺自己好像產生了幻聽。

「曹先生。」

不，不是幻聽，確實是池顧里的聲音沒錯。

曹牧笙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卻只看見一個壘起來一人多高的酒筐。

「這裡。」

他的目光順著酒筐向下，終於看見了一個蜷縮著，坐在地上的身影。

「哈，被你找到了。」

曹牧笙走到那個身影前，這才看清被大雨淋透的池顧里，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大型犬。

「我不是來找你的！」他的傘不自覺的朝蜷縮在地上的人偏了過去。

「哦。」

池顧里嘆了口氣，抬頭望著他的臉雖然帶著笑意，卻難掩失望。

「之前看著你跑進去，還以為你終於來找我了呢。」

之前？

那應該是一個多小時之前的事情了吧，這個傢伙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

「你不是請假了嗎？為什麼會在這？」曹牧笙的問題剛一出口，他就懊惱的發現自己似乎間接的承認了在酒吧里了解過池顧里情況的事實。

仰頭望著他的人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開心的笑臉又一次讓他想起了搖著尾巴的德牧。

「曹先生，你帶我回家吧。」

曹牧笙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剛才他聽見了什麼？是下雨天打的雷嗎？他是不是耳鳴了？

在心中各種驚訝的咆哮中，曹牧笙默默的收回了池顧裡頭頂的傘，安靜的後退了一步。

「我從不帶人回家。」

「你可以當我是一隻無家可歸的貓貓狗狗。」

池顧里的建議很奇葩，曹牧笙望著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不自覺的又後退了一步。

「我不喜歡貓貓……」

「汪汪。」

一聲討好般的小狗叫搭配在池顧里那張被雨水淋濕的臉上，居然毫無違和感。

曹牧笙握拳抵在了自己鼻間，他要控制好自己的呼吸節奏。

「我拒絕！」說完，他轉身就走，因為他已經感受到自己內心對那雙眼睛的不忍，在這種對峙中，他會成為失敗者。

可惡！他小時候幹嘛要養那隻德牧？！

「曹先生！」

剛走到巷子口，曹牧笙便感受到了一個拉扯住他整條右腿的力道，雨水的濕冷很快透過了他輕薄質地的褲子。

「曹先生，你就帶我回家吧，就今天一個晚上，我保證絕對不打擾你，我是真的沒地方去了，要不我也不能在這裡挨餓受凍，風吹雨淋的，曹先生……」

池顧里沒臉沒皮的哀嚎很快就吸引了路旁走過的行人。

這種求收留的戲碼讓曹牧笙完全措手不及，他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腿，發現他再一次小看了池顧里的力道。

褲兜里，手機震動了起來，他定的車閃著燈停靠在了路邊。

「池顧里！」曹牧笙惡狠狠的叫出了這個名字。

腿邊的人立刻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他再一次確認，這個男人不僅有毒，還有病！

「起來！跟我走！」曹牧笙無可奈何的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