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廣陵旁邊還坐著個人，楚南風眯眼打量了一會兒才算認出這個有點眼熟的青年是誰。

他順手在安廣陵頭上揉了揉：「怎麼不聽話出來亂跑？」

不大的桌子上坐了兩個青年男人外加一個孩子，本就不寬敞的地方更顯得有些擁擠。楚南風正好坐在那人對面，臉上戴著的玄鐵面具透著冷硬的涼。

安廣陵這次沒再向以前一樣撒嬌了，他坐在凳子上，兩隻手交叉著，看起來很沉穩：「哥，我想和你聊聊。」

楚南風敏感地察覺到這個弟弟對著自己展現出來的，屬於成年人的一面。

坐在楚南風對面的人非常有眼力見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劍站了起來，準備給二人騰出說話的空間，楚南風起身在他肩膀上一按：「歐公子在這坐吧。阿陵，你隨我到樓上來。」

慕容擎此時剛晃悠悠地從樓上下來，看見楚南風領著人往回走還愣了一下：「殿下，您玩兒吶？怎麼剛下來又要回去？」

楚南風背對著他抬起了一隻手。

「得嘞！」慕容擎知情識趣的收回了自己那顆作死搞事的心。

大堂里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寒風呼嘯著從大門前刮過，老舊的樓梯應和般地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過來坐，這裡沒人，有什麼事就說吧。」楚南風儀態端莊地在椅子上坐下，難得沒再像以前一樣沒骨頭似的歪著。

安廣陵在他對面坐下：「哥，天下大亂的時候到了，你為什麼這個時候……？」

他話沒說全，但意思已經表達全了。

楚南風感受著自己這個弟弟身上氣勢的變化，面前坐著的這個人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愛撒嬌的小鬼了，而是隱隱的有了龍鳳之姿。

「阿陵，在你眼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安廣陵沒有猶豫：「哥很好，也很有能力，而且……」說到這的時候他頓了一下：「而且心懷天下。」

「哦？」楚南風嘴角微挑：「你看到的是這樣？」旋即他眸色暗了下來：「阿陵，你看錯了。我是個廢物，名揚天下的草包廢材，遊手好閒，不學無術，胸無點墨。當然這是世人的看法，你可以否認，任何人都可以否認，可只有一點是無法被否認的——我不是個心懷天下的好人！」

安廣陵唇角動了動，似是想要說什麼，但楚南風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

「我剛才看見你的時候就感覺出來了，阿陵，你身上有些血腥氣。」

十來歲的少年突然愣住了，但很快就回過了神，同時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有意暴露給楚南風看的東西，這人已經看見了。

「哥，我找到殺我滿門的人了。」安廣陵想起那個被自己活剮的人，眉眼間流露出一絲狠厲：「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都取回來了，現在我可以保護哥了。」

滿是涼意的童聲讓楚南風恍惚了一下，夢中的那片火海彷彿又出現在眼前。楚南風眉頭緩緩皺起：「天機！」

他今天第三次說出這兩個字，胸腔中都彷彿被沉重的水銀灌滿，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哥？」

「阿陵！」

楚南風突然扭過頭去，層層疊疊的寬大衣袍罩在他青竹般挺拔的身上，腰帶上和黑鐵令牌系在一起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鈴聲中，安廣陵聽見了他一反常態威嚴端莊的聲音：「哥不用你保護，既然這次你選擇讓我看到長大的你，那以後做事就像個男人一樣，你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