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澤驚醒，胸口起伏很大。出獄不到一個小時，剛入眠就又重新夢了一遍這些事，宋飛澤不知道這是什麼兆頭。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過去，「小夥子，做噩夢了啊？」

「嗯...」

「現在的年輕人壓力很大啊，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啊？」

宋飛澤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鬆口氣脫力的靠著椅背。

「最近不太順利。」

「嘿，誰都有不順利的時候...」

宋飛澤注視著窗外，風景和建築陌生又熟悉，但變了很多。

三年其實很長，足以很多東西改變。

司機師傅還在想安慰他，宋飛澤帶著惡意的笑，「我剛出監獄。」

司機愣了一瞬，張張嘴啞言了。

宋飛澤掃過街邊聳立的高大的樓房失神，這是許家的南區分公司。

「麻煩就在前面路口停車吧。」

「哦，好的。」

他沒有多少錢，打車的錢還是衣服里三年前買菜剩下的錢，不足以司機師傅再往前開了，而且他還要留一塊錢打電話。

身上的衣服還是邱老的，顏色很舊了又薄，九月的天氣只穿一層衣服站在外面很冷。

看著計程車離開宋飛澤嘆口氣，環顧四周，除了那棟白家分公司他認識，其餘的都換過了，他記得三年前不是這些。

怎麼辦？往哪去？

是想要報仇，但前提也要建立在他還活著的基礎上吧？

三年時間，磨去了他所有的稜角。

宋飛澤站在路旁看了半晌車來車往。三年都在監獄裡，每天無論情願不情願，但總有事情做。

如今自由了，他反而覺得內心同樣空了一塊。

太陽要落山了，無論如何他該先找個地方過夜。

「許總好！」

許佳明微笑著點點頭，走進專用電梯按下關門。

還沒到下班時間，但他今天有私事，所以準備提前離開。

趕的不巧，出了車庫就遇上了紅燈。

宋飛澤走的不快，走太快其實也沒用。他住不起賓館，工作現在找也來不及，肯定要露宿一晚。

如果他運氣好，能找到個長椅，運氣不好找個避風的地方也能挺過一晚上。

「小夥子，你等等！」

「前面那個小夥子，你先別走！」

司機喊了第二句宋飛澤才轉頭，他也不知道後面那人在喊誰，只是下意識的去看看。是那個載他的司機。

宋飛澤挑眉，對方往前又開了幾米趕上他，打開駕駛位的車窗。

宋飛澤走過去彎下腰，「有事嗎？」

司機撓撓頭，遞出來二十。宋飛澤並沒接，他什麼意思？

「孩子，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也不容易，天氣這麼冷就穿這一身，好像也沒手機。我能做的也不多...」

司機有點不好意思，他覺得二十太少了。而且自己這樣沒頭沒腦的突然給別人錢，也很奇怪！

已經變綠燈了，另一排車已經往前行駛了，司機後面的車見狀按按喇叭，示意司機快走。

「這二十你拿著，雖然少，但最起碼還能吃頓飯呢！生活有時候是很不容易，但只要挺過去就沒事了！」

宋飛澤無言的接過錢，司機笑的憨厚，但卻發自內心。

「謝謝您...」

「不用客氣！小夥子，照顧好自己啊！」

司機說完關了車窗一踩油門走了，身後的車緊跟著，誰知道剛過完又紅燈了。

宋飛澤拿著錢心裡不是滋味五味雜陳，不爭氣的紅了眼睛。

他緩緩蹲下來，最終顫抖著手捂住臉。

他今天出獄，並沒人來。他以前的那些朋友，一個也沒有。

沒人能體會他走出監獄大門時，眼前一片空曠是什麼心理。

過往的行人看見他也只是瞥一眼不在意的走過，畢竟男人哭有什麼好看的？

許佳明蹙眉，那是宋飛澤？看起來變化很多，他都快認不出了。

他打開車窗，對方已經站起來了，眼睛還紅著。

綠燈亮起，許佳明眉頭皺的更緊，不過還是腳踩油門離開了。

宋飛澤最終買了個饅頭，找賣饅頭的老闆要了兩張報紙。

附近沒有公園，街道上也沒有長椅，他在不遠處的小巷子的拐角鋪了層報紙，靠著牆睡了一晚。

看來監獄生活對他還是有幫助的，這樣睡一晚醒來後也沒生病。

宋飛澤想著站起來，自嘲的笑笑。

把報紙疊好，宋飛澤準備到對面的店鋪看看能不能找個工作，臨時工也可以。

宋飛澤的確長的不錯，高挑身材白皙的皮膚，眼睛也漂亮，微笑時就有種溫柔好親近的感覺。

奶茶店的老闆其實很滿意，只不過了解到宋飛澤有案底後只能拒絕了。

其他幾家店鋪也同樣表示，有案底的人不能收。

宋飛澤做不到不怨恨，白佳錄毀了他的一生！

靠在牆邊，宋飛澤仰頭望向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密布，似乎要下雨了。

不出意料雨說下就下，嘩啦啦的打在地上，沒多久就積起一層薄薄的水層。

宋飛澤找了個店鋪，並沒進去而是選擇在門口躲雨。

看來今天晚上要再找個地方，一地的水報紙也會浸濕。

兩天後宋飛澤找到一個街頭髮傳單的兼職，套上巨大的玩偶套裝站在街邊發傳單，一天五十。

對他來說這是個不錯的工作，玩偶套裝還有一定的保暖作用，不至於讓他太冷，雖然比較沉待久了也會悶。

這個工作他幹了七天，肩膀被巨大的玩偶頭的邊緣壓出一道紅。他皮膚又白，很顯眼。不過他沒鏡子沒法照，只能感覺到疼。

他給發傳單的是一家健身房，偶爾還會提供礦泉水，宋飛澤不會拒絕的。

坐在離健身房十幾米外的台階上，宋飛澤拿下頭套，隨意將頭髮撩到頭頂。他頭髮有點長了，不過算了有錢了再剪吧。

「謝謝。」

將水擰開他只喝了一小口，水喝太多就要去衛生間，他一個做兼職的總往健身房內跑也不好，公共衛生間又離得太遠，可能讓老闆看見了誤會他偷懶。

五點了，他們有半個小時休息時間，然後再接著發。他一天至少要站十三個小時。

拿出塑料袋包裹的冷饅頭，他狠狠咬了一口。

「飛哥，你還吃得下啊？我都沒胃口了！」

坐在他旁邊的是個小胖子，對方和他不一樣。對方是家人趕出來體會生存不易的，才上班三四天硬生生的瘦了一圈，體會的很成功。

「還有四個小時才下班，不吃一會站不住。」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人間疾苦的生活體驗啊！我真的要挺不住了，太累了！」

小胖子拿出麵包惡狠狠的啃著，看著行人來往說說笑笑委屈的差點哭出來。

瞧見宋飛澤手裡他看著就沒胃口的饅頭，小胖子對宋飛澤肅然起敬，「飛哥，你也太不容易了...」

宋飛澤被他逗笑，「是吧，我也覺得我挺不容易的...」

許佳明突然停下腳步，又轉身快步走向宋飛澤。

「飛哥，你有聯繫方式嗎？等我回家了我就我給你打電話讓我媽幫你找個工作！你這麼努力的人不應該幹這麼兇殘的兼職，」

小胖子說著就感覺有陰影落下來，下意識抬頭一看愣了。

宋飛澤也抬頭，看見是許佳明時表情錯愕。

「佳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