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鬆開。」

許鳴瀚小聲道。

「你說什麼，大聲點，我沒聽見。」

夏雲錦算是知道了，許鳴瀚並不想謠言上身，只想低調行事，所以她偏不讓許鳴瀚得逞。

「去哪？」

許鳴瀚舉白旗了，他何嘗不知道夏雲錦打的什麼主意，但眼下是進退兩難，也是好由著夏雲錦安排了。

夏雲錦這才鬆手，淺淺一笑：「別跟丟我了。」

夏雲錦在前面悠閑地散著步，許鳴瀚在不遠處不緊不慢的跟著，漸漸，兩人離開了最熱鬧的區域，人少了起來，植物茂密了起來，走了好一會兒，夏雲錦才停下腳步，在一級大理石階梯上坐了下來。

許鳴瀚走到夏雲錦跟前，停住了。

「找我什麼事情。」

夏雲錦拍了拍旁邊的階梯示意許鳴瀚坐下，但是許鳴瀚沒有坐，還是站著。

夏雲錦也不理會他，她不想浪費時間，於是單刀直入：「G市第一中學的伍言，是不是你。」

許鳴瀚沒有回答，他嘆了口氣，彷彿在思考。

沒有風，周圍很安靜，靜到兩個人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伴隨著絲絲蟲鳴。

「是！」

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許鳴瀚重重地說道，然後如釋重負般，坐到了夏雲錦身邊。

許鳴瀚倒是看起來輕鬆了，夏雲錦可懵了，她已經設想過很多種回答，也準備好了反駁的方式，這麼突如其來的肯定回答讓夏雲錦一時接受不了。

輪到夏雲錦沉默了。

「沒別的事情我走了？」

許鳴瀚沉默的那會兒也思考了很多種可能性，最後意識到給夏雲錦肯定回答是最好的脫身方式。

夏雲錦太機靈了，稍作觀察就能找到他人的軟肋，如果姿態忸怩只會給夏雲錦抓到小辮子然後被威脅，就當作哄小孩，坦然回答一個「是」字，反倒會讓她束手無策吧。

事實證明，許鳴瀚成功了，夏雲錦真的無話可說了，她這時候心裡憋得慌，而她又是一個不太擅透過語言表達情緒的人，這會兒竟委屈地流眼淚了。

夏雲錦剛才想了一會兒，許鳴瀚這回答就是在忽悠她，許鳴瀚就是料准了回答這個字她就沒轍，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就算說「是」你又能拿我怎麼辦呢？

夏雲錦算是明白了，在她安排的情節里，是她費盡口舌終於看到許鳴瀚屈服然後被逼無奈承認自己的身份，而現在呢，劇本已經跑到許鳴瀚那邊去了，自己的安排什麼用都沒發揮。

是啊，她夏雲錦是不能怎麼樣，這種挫敗感讓她覺得很受傷，於是哭聲止不住了。

這是許鳴瀚沒想到的。

這什麼跟什麼啊，許鳴瀚不敢先行離開了，把夏雲錦留在這個偏僻的角落，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受夏雲歸之託，還是看好這個野蠻人吧。

「你哭什麼，不是拿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許鳴瀚約莫估計到了夏雲錦哭的原因，這種做足了準備卻功虧一簣的事情他以前也遇到過，現在問一下，就給夏雲錦個台階說出來吧，說出來應該就好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按照夏雲錦的劇本走，死活不承認呢！

不過這又像極了夏雲錦的作風，就喜歡讓人進退兩難。

夏雲錦抬手把眼淚抹掉，但是說話還帶著哭腔：「這答案來得太簡單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沒有忽悠你，沒必要，反正遲早也會被你扒出來，如果你一直揪著不放，」許鳴瀚轉向夏雲錦，「你別哭了，被人看見指不定傳出什麼東西來。」

「哼，」夏雲錦瞥了他一眼，「我還沒問完，你別走啊，你是自己交代，還是我一個一個問。」

「當然是你問啊，我怎麼知道你想我說什麼。」

「這樣的話，」夏雲錦從包里拿出了之前盧小曖給她看的小報，遞給了許鳴瀚，「你解釋一下這個事情。」

「我需要資金等支持，本來找程家談好的，不過你家好像更富有也更有地位，所以我就跟你哥合作了。我現在沒什麼能給他的，所以能做到的就是幫他保護好你，不讓你在G市第一中學受到傷害，」許鳴瀚把那份小報還給了夏雲錦，「至於這些東西寫的『勢力』，從頭到尾也只是我一個人而已，這種東西，信一部分就好。」

夏雲錦聽完表示懷疑：「那你還在校期間上程欣嵐家的車？我看見了，考完試那天。」

「唔，有嗎，」許鳴瀚蹙眉回憶，「那時候啊，我去告訴她我易主了，順便讓她別打你主意，有問題嗎？」

夏雲錦還是一臉不相信，許鳴瀚只好繼續解釋：「我從去那個學校開始就是你家的人了，我沒有做任何傷害你或者你們家的事情，以後也不會。」

夏雲錦的不相信變成了嫌棄：「你才不是我家的人，你又不姓夏。」

「你怎麼就喜歡咬文嚼字呢，反正就是……算了，說不過你，」許鳴瀚起身，「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不，」夏雲錦一用力，許鳴瀚又被她扯得坐了下來，「你是哪家的人，為什麼要錢，為什麼會找上我們家……」

「停，你閉嘴，你哥沒說錯，你就是個十萬個為什麼，早知道就應該聽他的，死不承認。」

「你們居然合夥忽悠我？你搶我哥？」

這時候在家的夏雲歸打了個噴嚏，夏雲錦在學校已經罵了他不下一百遍了。

「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多月之前的事，至於我家，你再問就是侵犯我隱私權了，總之別管，別查，你要敢動一下，你查一條線索，我就掐斷你一條。剩下的是成年人的事，你別插手。」

許鳴瀚放下方才平和的語氣，轉而嚴厲地警告夏雲錦，他不能觸夏雲歸的逆鱗，讓夏雲錦卷進這種事情來。

不過夏雲錦是不會買賬的，她才不怕許鳴瀚這些威脅，她可是無所不能的啊。

夏雲錦沖許鳴瀚莞爾一笑：「你裝什麼成年人，許鳴瀚，沐歌學院在東川地區……」

夏雲錦點到為止，許鳴瀚自然意會，他握緊拳頭，花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暴揍夏雲錦一頓。

「那你答應我，我說清楚了，你就別再做好奇寶寶，有什麼想知道的，不要私自調查，而是找我們，能做到嗎？」

見許鳴瀚這副嚴肅的模樣，夏雲錦覺得自己是要涉及不得了的事了，她知道一直以來家人都把她保護得很好，希望她能做個普通人，如果去了解這些，是不是就辜負了家裡的一片心意呢？自己又是否準備好接受呢？

夏雲錦不確定了。

不確定即否定。

這是夏雲錦做事的信條之一。

「算了，你別說了，我不問，也不查了，」夏雲錦做出了決定，「回去吧，今天謝謝你了，那些謠言，我會去解決的。」

歷史總有驚人的相似之處，許鳴瀚立刻體會到想說只能憋著的痛苦了，不過這也好……

好嗎？

夏雲錦走遠了，許鳴瀚才發現其實自己也挺想敞開心扉說說心裡話的，可是沒機會了，等下次吧。

許鳴瀚大步追上了夏雲錦，兩人回到了熱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