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空氣清新微涼，屋檐水滴滴答答的砸在路邊的木板上。

趴在地上的蘇鳳棲聽著腳步聲走遠後掙扎著坐了起來，揉了揉發疼的嘴角還有胳膊腿，頓時疼得直抽氣。

蘇鳳棲勉強支撐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出巷子，好不容易才看到一輛空車，他忙招手坐了上去。

司機師傅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見他這狼狽的模樣，關心道：「小夥子，你這是被打劫了？受沒受傷？要不要去報警？」

「沒事，謝謝！」蘇鳳棲客氣的拒絕了司機師傅要去派出所的提議，因為去了還得做筆錄七七八八的麻煩事。再者，他剛才出來的時候看了，那個小巷子根本沒監控，就算去報案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歇了會兒，蘇鳳棲拿出手機，熒幕碎了，但勉強還能用。說來也倒霉，送個外賣還遇上故意找茬的，車子丟了明天還得賠一輛，又得去好幾千，唉……

蘇鳳棲到家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他瞄了眼小志的房門，裡面還亮著燈，估計是在打遊戲。

隨手把電話放在餐桌上，蘇鳳棲回房間拿了衣服就去沖澡，他數了數身上的傷，大大小小十幾處淤青，尤其是嘴角的這一塊，明顯的腫了起來。

「我去，這幫人下手也太狠了，還好明天不用上班。」燙了條熱毛巾隨便敷了敷，實在累得不行的他頭髮都沒吹幹就倒床上睡了過去。

這一夜他睡得特別沉，總感覺身子在不停的往下陷，腦袋暈暈脹脹的，想起身去喝口水，可眼睛就是睜不開，手腳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

「鳳棲…鳳棲？」

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蘇鳳棲掙扎了半天才把眼睛拉開一條縫。還沒等他看清身邊的人呢，一隻冰冰涼涼的手就落在了額頭上。

坐在床邊的小志見他臉頰通紅又滿頭大汗，便摸了摸他的腦門，驚道：「鳳棲，你發燒了！」

「啊？」發燒？從小到大幾乎連個感冒都很少有過的蘇鳳棲根本不相信，他用手摸了摸額頭，覺得也不燙啊，怎麼就算髮燒了？

「昨天雨那麼大，你不會是淋著回來的吧！」小志一邊說一邊出去給他倒了杯溫水，順便拿上他落在餐桌上的手機，「你先喝點水，我去找找我那還有沒有退燒藥…對了，你手機響好幾次了，好像是醫院打來的。」

「醫院！？」一聽到這兩個字，剛剛還渾身乏力的蘇鳳棲瞬間坐了起來，還沒等他給手機解鎖，電話又打了進來。

蘇鳳棲一看來電顯示，心跳頓時翻了好幾倍，他忙將電話接起，「喂，我是蘇鳳棲。」

「蘇先生，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弟弟現在正在搶救室，你快過來一趟吧。」

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搶救了？

縱使蘇鳳棲心中有萬般疑問，這一句兩句在電話里也說不清楚。他忙跳下床，穿上衣服就出了門。

原本暈乎乎的腦袋，被清晨的風這麼一吹，倒也清醒了許多。蘇鳳棲踩著腳踏車很快的來到了住院部的搶救室，護士一看到他來，馬上迎了上去，說了一串蘇鳳棲現在根本不想聽的前因後果。

「護士，我弟弟現在情況怎麼樣？是哪個醫生在裡面？」蘇鳳棲焦急的望了一眼搶救室的紅燈，心裡著急得不行。

「兩個主任和童醫生都在裡面。」護士說著從病歷夾上抽出一張紙遞過蘇鳳棲面前，「這是病危通知書，麻煩你先簽個字吧。」

又是病危通知書，這一年多以來，蘇鳳棲簽的病危通知書已經好幾十張了，他是真的不想再簽這種東西了。

可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弟弟還在裡面搶救，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配合醫生護士，再這兒等他脫離險境了。

一年多前，老家山洪暴發房屋倒塌，弟弟蘇鳳梧被從廢墟里挖出來，經過十幾次搶救才死裡逃生。

命是撿回來了，可蘇鳳梧卻是一直昏迷不醒，醫生幾次建議他帶回家照顧，可蘇鳳棲家裡沒人，自己也得上班，求了醫生好幾十次才勉強答應他留院觀察。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三個月後蘇鳳梧終於醒了過來。但蘇鳳梧生來心臟就不是很好，情緒過激過怒都會犯病喘不上氣，為了讓他得到更及時的治療，所以成了醫院的釘子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蘇鳳棲精疲力竭的靠牆蹲下，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替蘇鳳梧祈禱著。

搶救室的門從裡面打開，蘇鳳棲一個箭步竄了過去，緊張道：「護士，我弟弟醒了？」

「還沒，不過醫生建議給他用一種新型的藥物，只不過這藥比較……」

「用！」急急的打斷護士的話，蘇鳳棲滿口答應，「不管多貴的藥都可以，只要能讓他快點好起來。」

「好的，那麻煩你待會兒把部分醫藥費交一下吧，我們這邊開始配藥了。」

護士說完就回了搶救室，蘇鳳棲趕忙來到住院繳費處繳費。

報了住院號，蘇鳳棲拿出手機查看簡訊，昨天剛好是發工資的日子。他算過上個月的提成大概有五六萬，因為黎氏的合同只交了定金，所以提成不會有多少。

蘇鳳棲滿懷期待的打開消息，一路看下去，居然才兩萬！

有沒有搞錯，光是黎氏那單的提成就有兩萬了好嗎？更何況他還有其他的訂單呢？

不行！

蘇鳳棲忙找到財務的電話打了過去，在其他事情上吃點虧他不在乎，但在錢這方面，絕對不行。

電話接通，財務大姐好像知道他會打電話來質問似的，用幸災樂禍的口氣告訴他，說是他正在接受公司調查，所以提成暫時扣下了，等事情調查清楚該他的一分也不會少。

說完，財務大姐還告訴他，這是總公司老總的決定。

「陸！斯！銘！」蘇鳳棲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三個字捏扁了嚼碎了丟出門外喂狗。

「小夥子…喂！」窗檯裡面的人沖蘇鳳棲喊了聲，「欠費八萬，你是刷卡還是掃碼？」

「八…呃，那什麼，我先交兩萬，剩下的下午再來補上行嗎？」

「隨便，你趕緊的，後面還有人排隊呢！」

「謝謝！」蘇鳳棲麻溜的交了費，又回到搶救室門口等了幾個小時，醫生們終於出來了。

蘇鳳棲忙上去詢問情況，童醫生告訴他，經過這次手術，他腦袋裡的瘀血已經清楚了一部分，心智能回覆多少還不確定，這還得等他度過四十八小時的危險期之後再做詳細檢查。

聽醫生這麼說，蘇鳳棲心裡懸著的石頭全是暫時落下了。重症監護室里的蘇鳳梧現在還不能進去看望，蘇鳳棲只好想辦法把住院費給補上。

翻看著手機里的通訊錄，大部分是客戶的號碼，還有一些同事平時也沒有深交，況且現在自己也從業務部離職，想從他們那兒借錢是根本不可能的。

唯一關係最好的只有小志了。可是他已經跟他借過好幾次，這會兒他怎麼開得了這個口。

正當他為住院費頭疼之際，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特討厭的名字，陸斯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