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大概走了五百米遠之後劉悠然才放開了卓落的手。

「劉悠然變了」是的，這是卓落現在的最大的感受。

在卓落的觀點裡，她一直以為，人總會變，但至少本質上，是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的，溫柔的人始終應該溫柔，冷漠的人始終應該冷漠。

就像劉悠然這樣，本來意氣風發，性格爽朗，有仇必報，錙銖必較的人，應該保持著自己最本能的反應。

兩個人靜靜地漫步在公園的池塘邊，卓落時不時地看劉悠然一眼，她想看清她表情的變化，但她發現，劉悠然始終沒有表情，眼神空洞，冷漠。

「悠然……你變了好多！」

「是嗎？」劉悠然轉頭看了一眼卓落，但只是一瞬間，隨即又轉了過去，兩分鐘之後，劉悠然繼續說，「你是覺得我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卓落根本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但劉悠然這一下，她確實回答不上來了，變好了？好在哪裡，壓抑，沉默，壓抑著自己哪裡好？可是變壞呢？又能壞到哪裡，最多也只是表面歲月靜好罷了。

兩個女孩兒的頭髮被微風輕輕吹了起來，拂在了她們的臉上，很快又打開。

劉悠然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讓自己和她面對面站著，卓落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只見她輕輕地挽起了自己針織外套的衣袖。

劉悠然手臂露出來的那一刻，卓落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她說不出話，也發不出半點兒感嘆，她的所有感嘆都吞到了肚子里。

「阿落，我在努力活下去，你也要！」

卓落哭了，她伸手附上了劉悠然的手臂，擋住了劉悠然手上一條又一條深淺不同的傷口，喉嚨一下子被沖開，「為什麼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懲罰自己？」

她慢慢地蹲了下去，劉悠然也跟著她蹲了下去，「小落，光是活著，就讓我已經覺得不容易了，有的時候我在想，我都這樣了，為什麼還要或者，我的人生已經被毀了，現在去計較太多有什麼用呢？我強迫自己睡過去，可是在今天看到你的時候我明白了，有的人活著，她已經死了，明白嗎？」

卓落泣不成聲，但還是努力用盡自己最後一分力氣問出了她從一開始就想問的那句話，「悠然，你恨我嗎？」

「從沒想過」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彷彿在卓落臉上狠狠地抽了一耳光，「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認識他，你的人生就不會毀掉，我……我努力……藏起這個想法，可是怎麼辦呢？要是當初你沒有為我出頭就好了」卓落抓起劉悠然的手，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抽了一耳光，「我想讓你好好的！」

很久了，即使卓落再怎麼逃避，還是被翻出來了，翻出這件事情的不是對方，而是她自己。

劉悠然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後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卓落，「不怪你，換了別人，我依然會這麼做……」

劉悠然的語氣發著抖，她用力閉上了眼睛，「可是卓落，那一天，你看到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