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破舊的房子內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斑駁的牆上留著不同的痕跡，有腐蝕的，有浸染的，青石磚地上爬著滿地色彩鮮艷的蜈蚣。

寥夜緩步行過外間，嘎吱嘎吱的靴子踩地的聲音響起，蜈蚣群們如受到驚嚇般四散而逃。

推開內間的木門，一股嗆鼻的氣味沖了出來，伴隨著墨綠色的煙霧。

「看來效果不錯。」寥夜滿意地吸了一口煙霧，揮了揮袖子，將煙霧籠到袖中。

內間的情景駭人無比，一個巨大的水缸里，實銅的柱子被牢牢地澆築在地面與房頂之間，一根橫向的銅柱穿柱而過，好多條鐵鏈將一個看不出人樣的人緊緊地捆縛住。

那人的臉上正發生著可怖的變化，每一塊肉都在發生著腐爛和剝落，寥夜不知又往水缸里傾倒了什麼東西，水缸里的水開始冒起了水泡，寥夜慢條斯理的又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了一個鐵制的水瓢，舀過水，自頭頂澆下。

「唔唔唔唔。」口枷緊緊地箍住那人已看不出原樣的嘴，那人的瞳仁里血絲如蜘蛛絲般密布，一雙淺色略小的眼珠瞪得幾乎要睜出眼眶，生生將狹長的眼廓收縮成了圓形。

原本的白皙皮膚此刻已被毒藥侵蝕成了無法言明的顏色，清晰可見皮肉下的森森的白骨。

而隨著藥水再次流過全身，那些原本潰爛的皮肉竟再次開始了生長。

「嗚呼唔唔。」被固定住的頭無法搖晃，那人臉上的痛苦已被扭曲成了極端猙獰的神色。

被寥夜點住了穴位，連眼睛也無法閉上，眼珠劇烈的抖動，忽聽輕微的「噗」的一聲，眼角竟有鮮血淌了下來。

「這才第幾輪？」寥夜忍不住皺眉，自言自語道：「若是熬不住，那我這一番苦心經營豈不是打了水漂？」

「嗚嗚嗚。」多日在痛苦的地獄裡掙扎，蘇月舒的意識渾噩不堪，痛覺已近麻木，但每次偏又更大的痛苦將這種麻木壓下，開始新一輪的苦痛折磨。

眼前的模糊的光影輪廓不斷變幻，隱約間出現了柳孤鴻的面容，卻不似平日那般俊美如仙，那日那人決絕地拋棄的身影，被名為背叛的刻刀刻到了每一根骨頭，每一滴血液中。

「不能死在這裡，我要去問他，問他為什麼這麼做？」唯一沒被破壞的大腦里反覆的回蕩著一個聲音，恨意的枝芽隨著每一次噬骨的痛苦不斷地生長。

「咦，居然沒崩潰。」正為這麼好的材料用不了而捶胸頓足的寥夜眼中一亮，急急地檢查了一遍。

「原來如此。」那雙已然爆裂扭曲的雙眼中的執念與惡意，令寥夜忍不住咧嘴一笑：「自古以來，仇恨這個東西，倒是挺有用的。」

穹山門 聖山

「柳師弟，你得想開一點兒。」山崖旁的青石上，一個白衣人坐在石上，一雙眼眸中無光無亮，無悲無喜，只那樣望著碧空，也無焦點，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

段長空站在他身邊，苦口婆心的勸導著他，蘇月舒生死不明，柳孤鴻自打醒來後，便一言不發，不吃不喝不睡，日日坐在山上，連眼睛都沒眨過。

從最開始的被心魔控制著將內心最隱秘的情緒放大釋放，到現在的哀莫大於心死，柳孤鴻恍然間明白，所謂的心魔就是自己的另一面，當心都死了，它也不會再出現了。

心死之後本該無情無感，巨大的愧疚心卻日日啃噬著身體的某一處，刻骨的記憶不停地在腦中徘徊不去。

蘇月舒震驚眼神中隱藏的悲傷，如同夢魘，柳孤鴻只要一閉上眼睛便會無可避免的看到那個眼神。

坐在山前看著皚皚如雪的白霧，柳孤鴻有種衝動，那些雪雲，是否能洗凈自己身上的罪孽，拿自己一條命去賠蘇月舒，他會原諒自己嗎？

「誒……」段長空心驚膽戰的拉住柳孤鴻的一隻胳膊，趕緊施了個定身咒，這幾日柳孤鴻時時流露出自絕的意思，他只能守在跟前，穹山門已失一尊，不能再失去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