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禮來兒子家收拾遺物，但他沒想到譚卓睿會回這來。譚卓睿身上的酒氣熏得人眼暈，方知禮嚇得不停地掙扎，但是他無力的反抗只會讓譚卓睿抱的越緊。

「季琛別離開我，別走……」

「你放手，我不是季琛，我是季琛阿姆！」方知禮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朝身後一潑——

譚卓睿被破醒了，他狠狠甩了甩頭，強行驅散酒精帶來的麻木和醉意，認真地將面前人的臉看了一遍，這人確實不是季琛。

「方阿姆……」譚卓睿楞楞地看著孱弱而瘦小的男人。

方知禮質問他：「你為什麼會在小琛的家裡？」

「這裡是我和季琛的家。」譚卓睿木木地回答說。

被人潑了一臉水，脾氣火爆的譚卓睿卻發不出火。以前不細看還不曾察覺，方知禮和季琛的臉長得太像了，是能讓人一眼望去就知道是父子的相像。只是方知禮氣質更溫柔，而季琛從軍在裡面摸爬打滾，眉宇間多了凌厲的銳氣。方知禮特別特別像年少時候的季琛，笑起來溫柔似水，但此刻方知禮不可能對著譚卓睿笑，他渾身寫著警惕和抗拒，還有一抹藏在眼底的恨意。

譚卓睿呼吸突然一滯，方知禮尚且如此，那麼被他當仇人對待了十年的季琛心裡也是一樣恨他嗎？

方知禮大聲反駁：「這不是！你和小琛已經離婚了！」

「我們沒有離婚！」譚卓睿緊緊握著方知禮的肩頭，這個刺耳的字眼幾乎燃燒掉他所有僅存的理智。

方知禮本來就膽小，放季琛出事以前，他在譚卓睿面前連吱都不敢吱一聲，現在也只是憑恨意支撐著和譚卓睿吵架，譚卓睿的樣子好嚇人，方知禮嚇得瑟瑟發抖。

恍惚間，譚卓睿又把方知禮當成了季琛，他坐在沙發上把方知禮抱在懷裡啞著聲說：「我們真的沒有離婚，我爸把我們的離婚協議撕了，我們沒有離婚、沒有離婚……」

不知哭了多少次的方知禮又紅了眼眶，他哽咽著說：「可是小琛已經沒了呀，我的小琛沒有了啊！」

二十年前，方知禮替丈夫打點行裝，他日盼夜盼，最終盼來了部隊的人送來的一罈子骨灰和丈夫生前的用品。是年幼懂事的兒子一直支撐著他，互相扶持著慢慢走出了那段陰霾的歲月。

二十年後，兒子告訴方知禮，這是最後一次執行任務，過了之後，他就退役回老家陪他去。儘管兒子離婚了，方知禮也很開心，他把老家的房子翻新了，替兒子換了新床和新的鋪蓋，還開始替兒子物色再婚的對象了，誰知卻等來了季琛身死異鄉的消息。

「要不是因為你，小琛怎麼會去當兵！要不是因為你爸，我丈夫又怎麼會死呢？我恨你，我恨你爸爸，我恨老譚家！！」方知禮哭得撕心裂肺，「你不喜歡小琛，為什麼要娶他啊？你娶了他為什麼要虐待他！」

「小琛怕我擔心，總是對我撒謊，初一那天晚上你把他渾身是血地從家裡趕出去，你懂得過年的時候，我陪他去醫院縫針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方知禮歇斯底里地質問。

譚卓睿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話，說他不知道季琛受了這麼重的傷？說不知道季琛受了重傷還不去醫院包紮？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眼盲，心更盲，遲鈍到伴侶死了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愛著對方。

「你配自稱為季琛的丈夫嗎？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