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千盞回想著往事種種，那一股子堅定的信念就有所動搖。

不可否認的是，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喜歡著仲允陌。就因為喜歡他，所以才在心裡不斷的強調仲允陌是他的仇人，就算不能報仇，也絕對不能犯賤的還喜歡他。

封千盞仰了仰頭:「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像從前那般總是招惹你。」

猶豫良久，封千盞終究還是出了聲:「你當初殺我父母，滅我族人的時候，就應該能夠想到我與你再無可能。」

仲允陌不死心:「是不是我死了你才願意和我重新開始。」

封千盞這下回答的很快:「不，你死了依舊難消我心頭之恨。」

仲允陌知道封疆執拗的性子，他不敢拿他怎麼樣，可這天下之間，除了他，別人可以任他拿捏。

所以，封千盞此刻不知道他走了之後，仲允陌為了除去心中的不快，當天便有許多入獄卻來不及確定有罪無罪的人當場死亡。

封千盞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月，此刻的他正坐在某一個偏院裡面，聽著對面的那個人對他說起宮裡宮外所發生的一切。

左領嬰望著無動於衷的封千盞，淡淡的說:「那些人雖然是犯了錯，可罪不至死，皇上大庭廣眾之下隨意踐踏別人的性命，恐怕民心不穩。」

即使沒有親眼看見仲允陌殺伐決絕的手段，封千盞也能夠想像到仲允陌狠厲囂張的模樣。

那些人雖然不是因他而死，卻也是他間接害死了他們。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離開仲允陌，非要出宮住在宮外，還把仲允陌暗中派的人解決了，仲允陌也不會把火氣撒到別人的身上。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妥協，可仲允陌不知道，以前愛打抱不平、喜歡伸張正義的封疆早就死了，活下來的封疆只想保護想保護的人，除此之外，那些陌生人是生是死，與他無關。

「左將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封千盞不以為意。要不是看在左領嬰曾經替他說過隻言片語，他也不會跟著左領嬰來到他的府邸，聽他說起這些本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不是仲允陌下一道聖旨命令他務必要勸回封千盞，左領嬰才懶得半道截住封千盞，跟他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尤其是面對跟封疆有三分相似的臉。

「眾所周知封千盞是當今皇上的男寵，所有人也明白，皇上之所以會大張旗鼓的殺人，不過是想讓你回宮，你若不回宮，所有人便不得安寧。」

「左將說笑了，皇上的男寵數不勝數，又怎麼會在乎其中一個男寵是住在宮外還是住在宮內。」

「皇上的性子恐怕封少剛來不久不太知道，不僅任性狂妄，還特喜歡踏平別人的家園。」

「……我本就是一人，無牽無掛，又何來的家人。」說到這裡，封千盞恍惚了一下，想起了父親對自己的期待以及失望，心裡就一陣的酸楚。

封千盞的固執左領嬰始料未及。不過，也就因為這樣，他這次很仔細的盯著封千盞，封千盞回以堅定輕挑的眼神，那眼神令左領嬰微微出神。

只因那雙眼睛跟封疆一模一樣。

「你可知道你不呆在皇宮，按照現下情勢，你只能風餐露宿，京城沒有你的安身之地。」

這一點，封千盞早就做好了準備。自給自足的能力早就已經具備了，這三年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煮飯做家務。

「這個就不勞煩左將掛心了，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我就不打擾了。」

封千盞起身便準備走，卻在踏出一步的時候被左領嬰叫住了。

「城西靠南的地方有一個小別院，那是我祖父留下來的，鮮有人去，封少可以暫時住在那裡。」

封千盞知道自己無論走到哪裡，都逃不過仲允陌的眼線，索性，他也就不離開京城，安心的待在某一個地方，一個人生活，再也不想連累身邊親近的人。

「多謝左將好意，如此貴重的禮物我恐難接受。」無論是風餐露宿，還是住在破舊的茅草屋，封千盞都可以應付自如。

獨自走在偏僻又狹窄的小道，封千盞透過細長的小路望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京城的街道他很熟悉，以前的他除了自己的家和仲允陌的府邸，走過最多的路便是街道。

可就是在這條街道上，他被眾人圍觀，被別人吐著口水，原本幹凈嶄新的衣服變得污穢不堪、血跡斑斑，後面與普通人扭打在一起進了官府，審案的那個人是他曾一起喝酒打鬧的朋友，在那日不僅連正臉都不看他，甚至還讓他受了嚴重的酷刑。

後來聽見報官的人的名字，封千盞心裡又怒又恨，索性連夜就爬牆翻過去當面質問仲允陌。

只要仲允陌說不是他報官的，封疆就一定會相信。偏偏仲允陌滿口承認，還理所當然的覺得封疆做錯了，不該在這個時候與別人爭論和大打出手。

就是在這個時候，兩個人鬧掰，心高氣傲的封疆接連受到了打擊，幾乎就在這一夜，猛然長大。

他猛然意識到，如今的自己太過於失常，怨不得別人說那些歹毒的話。連帶著自己的父母也受到了牽連。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太子便提議讓他去邊疆軍營避避風頭，已經心灰意冷的封疆接受了太子的提議，稟明聖上之後便帶著聖旨獨自一人遠赴邊疆。

封千盞轉過頭，繼續在狹窄的小道上行走。

沒走兩步，就看見了手持長劍的仲允陌。

仲允陌年少闖蕩江湖，其武功自是不凡。從前便是出類拔萃之人，如今更是少有人能夠與之一戰。

「識相的就跟我乖乖回去。」當左領嬰告知封千盞並沒有因為別人的生命而心軟時，他驟然明白封千盞不會再變成所熟悉的封疆，縱然他再怎麼渴望封千盞變回從前的模樣，再怎麼想封千盞能夠重拾往日的風采，可他終究無能為力。

一個人一旦有所改變，很難再變得跟從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