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

還是那般清澈悅耳的聲音，熟悉了他冷漠的語氣，才察覺了其中極淺極淺的無奈

「嗯，都知道了」

「怪我嗎？」

夙嬈淺笑，深吸一口氣，絞緊的手指也鬆開來，手上的汗漬接觸到空氣有些涼

「怪哥哥什麼，從我有記憶起就是你在照顧我，即便你真的離開了我，我也做不到怪你怨你，更何況是你在，一直都在」

怪只能怪她沒有察覺出來那樣親密的墨岸就在身邊，至少墨岸是伴著她的，她很安心

墨岸沒有說話，搭在腿上的手卻有了動作，拿過桌上的葡萄開始剝，紫色的葡萄皮污了那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尖上的汁水與他淡漠的臉配著極突兀

夙嬈伸手想接過葡萄，這些瑣事不應是墨岸做的，墨岸卻伸手止了夙嬈的動作

「不用，你坐著」

夙嬈只好乖乖的坐好，眼睛卻不離墨岸，瑤姬不斷地在跟秉戟交換眼神，瑤姬好奇二人是什麼關係，可秉戟也道不清，說是師徒，可他認為，墨岸不會對徒弟如此上心，何況，墨岸還不認夙嬈這個徒弟

墨岸將剝好的葡萄一個個的放進夙嬈面前的盤子

「你不吃嗎…」

「…哥哥」

墨岸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聽過了

「我不吃，你吃」

秉戟與瑤姬皆是雙目微張，墨岸什麼時候多了個妹妹，長生大帝可就生了五個兒子，墨岸算老三，秉戟喝醉的時候會叫他墨老三，結果是被綁在天門柱上示眾，秉戟的名號也是這樣打響的

墨岸倒是有很多個表妹，瑤姬其實也算是墨岸的妹妹，可她卻不敢喚墨岸哥哥，想必沒哪個妹妹敢喚墨岸哥哥，所以這夙嬈到底是何方神聖？墨岸竟還給她剝葡萄，這比夙嬈喚墨岸哥哥還令人震驚

夙嬈笑笑，其實她捨不得吃，把一顆葡萄丟進嘴裡，真是甜進心裡了

「好吃嗎？」

「好吃，很甜」

墨岸聽後，伸手再拿了一串葡萄，便要開始剝，夙嬈趕忙拉住墨岸，他怎的還剝起癮了?

「別別別，我自己來就好，你袖子都髒了」

墨岸低頭看了，袖邊被染成淺紫，他眸色暗了暗，袖邊的污漬便緩緩淡去，然後淡淡地掃了一眼夙嬈，又剝起了葡萄

夙嬈拿墨岸沒法，只好跟著他一起剝，秉戟與瑤姬大眼瞪小眼弄不清此時的情況

二人面前的葡萄很快被剝完，墨岸還想拿秉戟的葡萄過來，被夙嬈制止

「吃不完，哥哥」

墨岸似乎有些失望的收回手，但又很快抬起眸來

「那你快吃」

夙嬈欲哭無淚，這堆成小山的葡萄，她怎麼吃得完?

「要不，分一些給秉戟掌門吃吧?」

說罷，就欲將她剝好的葡萄端給秉戟，卻被墨岸阻止

「不準，我吃，還有不準叫他掌門，叫上神」

夙嬈撅撅嘴

「要不，把你剝的給秉戟上神吃?」

「不行，你吃」

夙嬈抿唇笑著，臉頰有些泛紅，秉戟則在一旁面如菜色

「誰稀罕，切」

墨岸冷冷地抬眸看向秉戟，秉戟就失了銳氣，挎著臉自顧自的剝葡萄

墨岸吃了幾顆就有些厭棄之色了，礙於誇下海口，必須踐行承諾，把葡萄放進酒杯之中，混著酒喝下，表情中竟帶了些享受，夙嬈嘆了口氣，這位帝君嗜酒如命

宴會結束後，墨岸夙嬈秉戟三人最後離開，瑤姬送三人出門，帶笑的目光一直落在夙嬈身上，沒有移去，看得夙嬈癢癢的

「秉戟，夙嬈，墨岸帝君慢走不送」

瑤姬臉上現出淺淺的梨渦，猶如天上星，明媚閃耀，夙嬈微微弓腰，但她未料的是，墨岸也回以了一個淺笑，一梨渦一酒窩，看起來有些登對

越看墨岸的酒窩她便越氣，哥哥他定是酒喝多了，醉了，才笑得如此勾人

秉戟回人界了，墨岸便帶著夙嬈回盡岸殿，腳踩著黑曜石，走過十里長廊，紅梅開遍廊盡，映紅雙瞳，這便是那年他們分離之地，熟悉的梅香，梅香中立著木屋，精緻的小屋外立著一塊大石，盡岸殿

墨岸依舊躺在門口的玉躺椅上，夙嬈依舊在殿中跑進跑出，不過這次她看清了殿里模樣，又找出了那把琴，坐在墨岸前，抬手撥弦

依是那曲，依是那琴，幸得依是那人

優美悅耳的曲音傳遍神界，在雲層之中回蕩，夙嬈臉上帶著笑，遠看，皎若白空初生紅陽

「哥哥，這把琴叫什麼？」

輕撫著琴頭淺淺的紋路，像是兩個字，但夙嬈卻不曾識過這種字

「是魔君贈與姑姑的，我也不知」

有些遺憾，這琴應該是魔君贈與崑山神姬的定情信物，可二人都已隕落，只能遺留在墨岸手中，這琴，紫色琴身流暢優雅，這木材想必是魔界所有，琴聲才如此獨特清脆，想必廢了魔君許多心思

「魔君很愛神姬」

「嗯，有違天規，不合適」

墨岸淡淡地看著夙嬈，而夙嬈目光複雜，不合適不止用在魔君神女身上，即使她修出神身，她也沒有資格，她只是一個小神，而墨岸，是上古神君，他的配偶必需是一個強大的女神

「哥哥，地位這個東西很重要麼？」

「因人而異」

是啊，他從落世起，便有著幾乎高於所有神的地位，怎會理解?

「皇上可不可能喜歡上一個農戶家的女子?」

「有可能，但不會在一起」

「為什麼？」

「皇上的使命是管理國家，不能因兒女私情毀去江山」

「嗯」

墨岸曾說過他的眾生之論，他要天下蒼生安好，所以他才會鎮守神魔交界，所以兒女私情，所以兒女私情於他來說存在嗎

「就快升神了，沒有必要留戀人間，以免生出心魔」

夙嬈眸色暗下，她知道，她早就有了心魔，從開始修鍊的那日，她的心思就未平過，做哥哥的墨岸，做師傅的墨岸，都在揪著她，從未輕鬆，深怕情緒暴露出來，又深怕不抒發出來，在心中積鬱難平，這樣反覆雜亂的心思，本就不是修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