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的時候，整座城都被溫暖絢麗的燈火妝點起來。形態各異的花燈掛滿了街頭巷尾，一條條或寬或窄的街道上都擠滿了人。

楚南風難得脫去了那猙獰的玄鐵面具，這會兒臉上扣了張接地氣的用紙糊的面具。

人群中，怕他走丟的樓迦夜緊緊地牽著他的一隻手。暖黃色的燈光映照下，他空閑的那隻手抬了起來，伸著手指頭去戳楚南風頭上的那雙兔耳朵。

這色彩斑斕的紙糊面具製作的頗為精良，至少上面那對耳朵十分精良，因為在紙殼上粘了細細的一層絨毛，這會兒摸起來有些軟。

樓迦夜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他頭上的兔耳，不無感嘆道：「剛才那老伯的面具做得是真不錯，就是可惜了，狐耳已經賣沒了，不然定要買雙狐耳面具來讓你戴上一戴。」

楚南風腳步微偏，徑直踩上了他的腳，因為戴著面具的關係，聲音顯得有些悶：「有什麼好可惜的，皇叔你看你這個就不錯，沒有人跟你搶。」

樓迦夜：「………」

說得好！這面具當然不會有人搶，甚至一般都不會有人要。

看起來綠油油，綠油油，還畫著整齊紋路的一張面具正安靜地呆在寧王殿下臉上，額頭的位置還支楞起來一根晃晃悠悠的綠色羽毛。

那圖案赫然是一隻綠殼兒王八，支楞出來的那根羽毛是用來客串王八尾巴的。

楚南風為自己扳回了一城而笑得開懷。

樓迦夜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四下張望了兩眼：「阿衡，你覺得這滿城的花燈哪個最好看？皇叔為你取來。」

「真的？」楚南風眼尾染上促狹：「那我要那個！」

樓迦夜回頭朝他指的地方看過去，愣住了。

在一堆小兔子，小狐狸，荷花，正經宮燈暖黃的燈火中間，樓迦夜看見了一抹綠。

楚南風晃了晃和他十指相扣的那隻手，調笑道：「叔叔，人家想要那個！」

樓迦夜被他捏著嗓子扮出來的甜膩嗓音悚地打了一個寒顫。

楚南風清楚地感覺到了他那一抖，頓時沒憋住笑了起來，隨後使著壞用肩膀輕輕撞了撞他，繼續捏著嗓子道：「叔叔，要嘛~」

他鮮少做出這般姿態來，今日難得放鬆，加上心情不錯，便使著法兒地作弄自家皇叔。

兩人書信往來時，樓迦夜畫的那一幅幅形象生動的『王八壓狐狸圖』都印在了他腦子裡，哪怕想忘都忘不掉。這會兒逮到機會了，剛好就可以拿來調戲樓迦夜。

被連著叫了兩聲叔叔的樓某人無奈地嘆了口氣，拉著人往那與眾不同的花燈那裡走。

賣花燈的是個帶著小鬼面具的姑娘，兩人在攤子前站定的時候，她笑盈盈地抬起頭來招呼著：「兩位公子想要什麼樣式的花燈？若是還沒想好的話，兩位可以看看這款錦鯉的，今日這款賣的特別好。」

她說的時候還伸手給兩人指了指那個錦鯉的花燈，那燈確實好看，而且整整有楚南風的手臂那麼長：「若是覺得大的話，這裡還有小一點的，喏，您二位看看？」

果真，底下還掛著一排小的。

「不用了。」樓迦夜搖搖頭，迎著那姑娘期待的目光，十分鎮定地伸手往一處指過去：「勞駕，要那個。」

姑娘看了一眼他指的那個王八燈，又把頭轉回來看了一眼他戴著的面具，瞭然地點頭：「那個黿魚的是嗎？奴家這就給您取下來。」

她沒好意思直接說王八，而是給換了個雅稱，雖說也沒好聽到哪裡去，但總歸是比叫王八要好一些：「公子眼光屬實不錯，這是今年的最新款，燈燭裡面加了磷粉的，所以您看，這燈火的顏色都是不一樣的，就是為了看起來能更真實些。」

楚南風被小姑娘熱情洋溢的解說給逗樂了，他把頭往樓迦夜肩膀上一靠，悶聲笑了起來。

樓迦夜感受著肩上載來的震顫感，再看著那個連燈火顏色格外與眾不同的王八燈，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店家，不用找了。」

樓迦夜扔給那活潑的小姑娘一錠碎銀子。

「噯？那怎麼使得呢？」小姑娘捧著那錠銀子，又看了看樓迦夜手裡提著的王八花燈，心道：雖然這位公子鍾愛王八，但我也不應該佔了他的便宜。

這麼想著，她又想起了自己推銷失敗的錦鯉花燈來：「二位公子請留步！」

「嗯？」

兩人齊齊回頭看著她，結果才剛一回過頭，楚南風就被人往手裡塞了個東西。

「兩位公子銀子給多了，奴家額外送您二位一尾錦鯉吧，您請收好，錦鯉會給您二位帶來好運的！」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一溜煙地跑回了自己攤子後頭，闌珊燈火中，隱約還能看見她臉上面具的一個邊角。

楚南風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跟先前那碩大的鯉魚燈相比，這個燈屬實是非常迷你了。

那尾錦鯉的身子甚至還沒有他的手指頭長，這會兒正靜靜地躺在他掌心裡發光，烤地楚南風手掌暖烘烘的。

樓迦夜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走吧，這位交好運的錦鯉公子，咱們還有許多地方沒逛過呢，就這麼一直站到子時可是白瞎了姑娘的一番心意。」

楚南風回頭朝那攤子微微躬身，然後用力地握緊了與樓迦夜十指相扣的那隻手：「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那些還沒看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