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室內，眾人屏息以待。

牧雲音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顫動，在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她的臉色透著不正常的白，粉唇微抿，雙手在身前摸索著，忽而停住動作，嘴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她微側開身子，一手滯於空中，一手在身體斜下方摸索著，好一會兒才坐了下來，她抬起手，將滑落到頰邊的髮絲挽到耳後，隨即將雙手置於空中，她的手指白皙如玉，如同一節節剝了外衣的小蔥根，此時指節微彎，在空中彈跳起來。

莫名的，似乎有看不見的音符緩緩流淌。

眾人恍然，女孩的眼睛是看不見的，這一幕顯然是她走到鋼琴旁，拉出凳子坐下，開始彈奏的一系列動作。

於演員而言，無實物作秀是最基本的，恰恰也是最考驗演員演技的，顯然，牧雲音的作秀出乎意料的好。

忽然有人走來。

女孩停下動作，微微歪頭做出傾聽狀，似乎有人在批評她，可她絲毫不生氣，嘴角的弧度反而越翹越高，終於，她抬起頭，露出了那雙明亮卻毫無焦距的眸子，眸底是極力壓抑卻隱藏不住的興奮和渴望。

這一刻，眾人的呼吸猛地一滯。

「啪啪！」突如其來的掌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你很好！」凌初晨忍不住身子前傾，眸光發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會彈鋼琴？」

剛才的那一幕，這女孩的手指看似在半空中漫無規律的彈跳，可他卻發現，那明明是世界著名鋼琴曲《卡農》的指法，而且很嫻熟，很流暢。

不愧是玩音樂的，牧雲音心底感嘆，隨即點頭，這是她前世退出娛樂圈之後為數不多的消遣之一。

「你會彈多少曲子？」

「不多，玩玩而已。」

玩玩？

凌初晨玩味的盯了她半晌，隨即雙手環胸身子後仰，嘴角勾起一抹略帶痞氣的笑，「那好，這個角色是你的了。」

「希望在我們合作完之後，你能把你那些學著玩兒的鋼琴曲彈給我聽。」

牧雲音淡定頷首，「不勝榮幸。」

怎麼可能？

一側，薛子涵瞬間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確切的說，從牧雲音開始作秀到現在，她臉上的表情就沒有平靜下來過。

牧雲音的演技她再清楚不過，說得好聽點是能看，不客氣點那是只有一張臉在撐著，演技僵硬的跟鬼似的，而且她在陌生人面前會更放不開，怎麼可能是現在這模樣？！

薛子涵神色陰沉到不行，下意識的看向凌初晨身旁的男人。

「這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

那是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個子不高，長相一般，卻非要把腦袋上的頭髮梳的鋥光瓦亮，戴著副眼睛，硬生生裝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感受到薛子涵的目光，這才把眼睛從牧雲音的臉上移開，收回了滿臉的垂涎之色。

「會彈鋼琴的人多了，而且她的演技也只能算中上，最起碼那邊站著的就有幾個不比她差，特別是剛才那個叫薛子涵的姑娘，我覺得她就不錯……」

「譚，副導。」

顯然不耐煩聽他多說，凌初晨非常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甚至刻意在那個「副」字上加了個重音，「這mv是給誰拍的？」

「……給你拍的。」

「出發前公司領導怎麼交代你的？」

譚林臉皮抽抽：「別隨便插手，mv的事情由你做主。」

「那你還說個屁呀！」凌初晨猛地一拍桌子，一點都不顧及形象的爆了個粗口，看著譚林那眼神，明晃晃的你個神經病。

譚林臉色陰沉，嘴巴動了幾下到底沒敢再多說。

凌初晨冷冷的瞥了他幾眼，心說你要是再多說兩句，說不定我還能高看你一眼，現在……

聽說這傢伙是公司總裁的侄子，頂著副導演的名字硬塞進公司歷練來的，最近總是領著幾個小新人出入各種娛樂會所，老總也真是的，真不怕這人把公司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那點名聲給鼓搗沒了？

「好了就這樣，今天試鏡結束。」

眾人緩緩離開。

薛子涵落在最後，垂著頭，視線偶爾掃過牧雲音的背影，眼底滿是憤恨之色。

她準備了那麼久，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自信滿滿的來參加試鏡，到最後卻什麼也沒得到，怎麼可能甘心？

還有牧雲音，明明是個被她一直玩弄在手心的人，怎麼能不聽話呢？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薛子涵眼底有什麼一閃而過，她走到無人處，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的剎那，聲音甜的膩人。

「喂，是譚哥嗎？」

「你剛已經見過她了，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好像比我還漂亮些呢，也難怪能搶走我的角色……」

說起這個，她聲音頓了下，似乎有些失落，片刻後，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嘴角忽然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我盡量……您看您手裡還有沒有適合我的角色……放心，我一定會辦好……」

那頭，牧雲音出了試鏡室便看到了自己另外的兩個舍友。

白雅神色複雜，她顯然把試鏡過程從頭看到了尾，道：「你很優秀。」衛思蘭倒是仍然昂著下巴，冷哼一聲，「也就是比薛子涵那朵小白花好了那麼一點點兒而已。」

說著伸出右手小拇指，掐著指尖那麼一點點，實力說明這稱讚的話自己說的有多勉強。

牧雲音莞爾。

突然覺得這兩個室友好像也挺可愛的怎麼辦？沒忍住又伸手，放在衛思蘭的腦袋上比了比，「還是這麼矮。」

衛思蘭瞬間瞪大了眼，「你神經病啊，才一晚上老娘能長多高！你等著，總有一天老娘能長的比你高，到時候也伸出手指戳你腦門說你矮……」

「噗嗤！」

白雅和牧雲音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