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盛工作的考古所在離顧涼平任職大學不遠的一個建築裡頭，兩個人下班一起回家，都是在那個建築外頭的長廊見面的，顧涼平提溜著今天學校發的一網兜蘋果顛顛兒的走在路上。

早過了夏天，天卻莫名有些熱，太陽高高掛在天上烘著大地。那青年挨著牆壁，躲在陰涼的牆沿下一路走到了長廊，茂密的藤蔓月季纏繞在長廊頂的木架上，從高處垂下的藤蔓葉兒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顧涼平藏在陰涼地兒掏出個蘋果隨手擦了擦啃一口。

「蘋果都曬熱了。」

他抱怨著，嘴裡還是嚼著脆生的水果，甘甜的汁液沾了一嘴，粘噠噠。

「這次去新疆，就讓安盛帶隊，他來了一年一直埋在所里沒動彈過，這不行，不能讓他覺得我們不重視他這個北京來的同志。」

「對對，那我們派誰一起去？聽那邊來的報告，那片墓的規模不小，我們可以在當地找些民工幫忙，但專業人員還是要這邊帶去的。」

「這個，你明天問問安盛，他說不定自己有想法。」

「好嘞。」

兩個人的對話被藏在蔭涼地的顧涼平聽個正著，新疆？安盛要去新疆？他一口口啃著手裡的蘋果，心裡盤算著這件事：

說起新疆，特產有葡萄，哈密瓜，香梨，哈密大棗……得讓他帶回來。

「算了，太沉了，就帶點葡萄幹吧。」顧涼平自言自語，不知不覺把手裡的蘋果啃了個幹凈，他隨手把核扔進樹叢做肥料，還拉了樹葉蓋住，企圖掩蓋。

但還是被人發現了，考古所的安盛同志抓住了顧涼平的手，拿一塊濕毛巾給他擦幹凈果汁兒，嘴裡嘮叨著，「又幹壞事，我在上頭看你半天了。」

「我這是廢物利用，給它施肥呢，而且說不準它爭爭氣，明年長出棵蘋果樹，我們以後就不用買蘋果了。」

「美的你。走，跟我上去坐會兒，我那還有點工作。」安盛拍著顧涼平的背讓他上樓，自家祖宗扁嘴不滿道：

「你知道我在下頭挨曬，還有心思躲上面偷看。」

「還不是看你看呆了。」

「去去去，不正經的！」

安盛帶著顧涼平到了自己的辦公場所，幾張桌子加上一堆亂七八糟的文獻資料，看起來跟箇舊貨市場一樣。

「先坐著。」

顧涼平在安盛的座位上坐下了，兩腿往旁邊的小矮桌上一掛，再來把瓜子就像個民國時期戲園子里聽戲的少爺。

「你還要整多久？」『少爺』問。

「哐。」一台翠綠色的落地風扇放在了顧涼平的面前，按下按鈕，嘩嘩的涼風便吹到了身上，顧涼平開心的從椅子上跳下來，對著風吹額頭，安盛把人拉遠：

「太涼了，會感冒的，我抽屜里有點零嘴兒，你先吃著，我再要一會兒弄完，別餓壞你了。」

話畢，那男人隨手撫了把媳婦的頭髮，滿手汗，於是他坐在媳婦旁邊一邊翻資料，一邊拿份報紙給媳婦的腦袋扇風，輕輕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