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少坐在地上朝他伸出手，方韌走過去拉他起身。

不要臉的何大少順勢把他撲了滿懷，藤纏樹似的攀在方韌身上，「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你想不想我？想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想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挪不動窩眼瞅著這纖纖玉體喲都瘦成黃竹竿兒了～」

方韌被他兩條長腿死死夾在腰上，完完全全承受了他一米八幾大個兒的全部重量，踉蹌了幾步好歹穩住了沒把這祖宗摔著，「別鬧，先下來。」

「不嘛不嘛，你不說想人家，人家就不下來。」

方韌哭笑不得，「我想你，快下來我要抱不住你了。」

「麼嘛——」何大少用力在他嘴上糊了一記大口水印子，「嘟嘟寶貝兒小甜心，你真性感！」

方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指向沙發，「那邊坐。說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

何大少嬌嗔地瞪他一眼，「說到這個我就來氣，你有事為什麼寧可去找彭二傻，都不來找我？」

方韌被他氣笑了，「我要找的是一起故意殺人案的幕後黑手，你的才華施放在金融領域，專業不對口。」

何大少怒了，淺色雙眸一瞪就開始撒瘋，「怎麼不對口了？怎麼不對口了？我大伯是混黑道的，他說了這門手藝以後是要傳給我的，換句話說我就是貨真價實的黑道太子爺，四捨五入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混黑的。我怎麼就不如彭二傻那個動不動就大喊著『你是不是想打架』的二貨條子了？」

方韌臉色一寒，「什麼黑道太子爺？！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不違法，不走私，不涉黑，你要是忘了，以後就別來我這兒了。」

「嗚……」何大少被他吼得一愣，嘴一扁眼眶裡就漫上水汽，隨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你凶我！我又沒犯事兒你也凶我！你就是不想見我了，不想見我就直說啊，我以後再也不來了！幹嘛拿我家的背景當幌子，我們家是什麼情況你第一天知道嗎？嗚嗚……嗚哇……你一定是不愛我了，你不愛我了，我死了算了！」

這麼多年了，方韌也沒能適應他這說哭就哭的本事，當下好聲好氣地哄道：「好了好了，我錯了，是我沒控制好音量嚇著你了。別哭了啊，我哪兒能真不想見你啊？我要是真不想見你，剛才直接讓前台回你我在開會或者有事在忙不就行了？幹嘛還要讓你上來？你看我這都忙成這樣了，不還是特地抽出時間來和你說話？」

何大少抽了抽鼻子，把眼淚水兒都抹在方韌西裝袖子上，這才不依不饒地哼哼道：「你不能不要我，我什麼都為你做了，你要是敢不要我，我、我就去死！我喝藥我割腕我跳樓我上吊，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

方韌簡直哭笑不得，「好了，別鬧了。你今天來不會就是為了我有事沒有找你而找了彭博，特地興師問罪的吧？」

「當然不是！我瘋了才會吃那個二傻子的醋！」

方韌忍不住在心裡想：你可不是瘋了麼……

何大少精神奕奕地站起來，就開始脫衣服，「我是為了向你證明，彭二傻他就是個擺設。」

「……」

方韌一臉黑線地看著他麻溜地脫了外套脫襯衫，露出身上……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黑白繪圖！方韌猛地站起來，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致。

何大少尤未所覺地抬起下巴，驕傲得跟只公孔雀似的，「那三個坐台小姐是被過量注毒致死的，幕後是文家的老三文季平。這三個死者和其他幾十個姑娘剛開始都是被人騙了溜冰，而後癮戒不掉了，只能在文老三手裡的幾個娛樂場所出台。這次，是三個人裡面其中一個，不知道怎麼和條子好上了，把文老三手下的得力幹將張天明供了出來。文老三殺她是為了毀滅人證，其他兩個小姐因為和她關係最好，就被連坐了。文老三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毀屍滅跡的事，證據抹得很幹凈。幸虧你家小嬌妻機智無雙，深入敵營，搞來了他走私販毒的詳細時間地點和交易流程。未免節外生枝，我把它們都畫在了我的纖纖玉體上。除了你，誰都不給看……」

「何家歡。」方韌深吸一口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點？做事不那麼衝動？」

「啊？」原本正在眉飛色舞侃侃而談的何大少聞言，無辜地眨巴了兩下大眼睛，「我沒有衝動，我做了很周密的安排的。」

方韌氣得隨手抓起桌上一本厚書就摔在他腳邊，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的周密安排就是一聲不吭跑到文季平手下做卧底？你當文季平是沒腦子的傻瓜嗎？他要是發現了把你抓起來，卻沒有一槍殺了你，而是像控制那些坐台小姐一樣給你種毒，你這輩子就毀了你知道嗎？！」

「我……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嘛。」

何大少心虛地站在原地蹭了蹭腳尖，聲音細如蚊蚋，「人家也是想早點幫你解決問題嘛。而且人家也不是你說的沒頭沒腦衝上去找死。我也做了好久的部署，模擬了所有可能的突髮狀況，制定了相應的緊急方案，事實也證明……人家還是很厲害的～」

方韌冷著臉不說話，何大少心裡就發怵了。

他慢悠悠地蹭到桌邊，扯了扯方韌的袖口，「嘟嘟……」

「嘟嘟，你別生氣了。嘟嘟，人家知道錯了嘛。人家這麼做還不是因為太愛你了，想著在你面前表現表現，討個好兒。嘟嘟，嘟嘟，嘟嘟……」

方韌氣得肝兒疼，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水，就聽何大少尖著嗓子凄婉哀絕地唱道：「官人～你莫要狠心不理奴家呀～～～」

「噗——」方韌剛喝進去的一口水，盡數噴在了何大少精緻儒雅的一張俊臉上。

何大少委屈地瞅著他，接過方韌遞來的手帕擦臉，「這下兩清了，我不怪你噴我水，你也不能再生我的氣了。」

方韌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再次妥協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的，長官！」何大少立正站好，行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軍禮，隨即沒事兒人似的一蹦三跳去拿自己放在茶幾上的大箱子。

方韌沒脾氣地拉開眼前大得誇張的艷紅蝴蝶結，打開箱子的頂蓋。

上面躺著一個30×30㎝的玻璃缸，缸里鋪了一層五彩斑斕的石頭，上面搭著爬架、曬台和曲橋樣式的躲避洞，兩隻金黃色的巴西龜並排躲在橋底下，可愛得不得了。

何大少伸手把玻璃缸搬出來，獻寶似的嘚瑟道：「要不說我們夫夫二人有默契呢，咱倆想一塊兒去了。我把這個搬到牆角那邊去，辦公室里有兩個活物，工作之餘看著他們鬧騰，心情就會好很多。」

「你把箱子里那個隔板掀開，下面是十二盆多肉，有紅妝、姬朧月、姬玉露、赤鬼城、萬年草、山地玫瑰……它們的名字我都用小紙條貼在盆壁上了。我可是特地請教了我婆婆他當年追我公公的秘法，據說就是每天一盆多肉送出來的。以後我也天天給你送，你要是懶得打理就放著，等我過來弄。」

方韌看他前前後後忙得熱火朝天，心裡突然就很不是滋味，「家歡……」

「嗯？」

「我不是那種喜歡透過玩曖昧來獲得優越感的人，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也不想耽誤你的年華。」方韌局促地抿了抿唇，顯然很不擅長這樣的情感表達，「對不起。」

何大少抓著花盆的手指頓了頓，隨即溫柔地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沒那個意思，我這不是正追你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