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韌接到電話，倒不覺得意外。

畢竟妖孽鬧彆扭說要出去找小情兒會佳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等他自己氣消了，就又會巴巴地給自己打電話，說他在哪兒哪兒，自己如果不去接他就跳河卧軌撞牆上吊。

妖孽雖然愛抽瘋，但是也特別好哄，每次只要自己服個軟，說兩句好話，他一準又恢復成那個活蹦亂跳黏黏糊糊的樣子。

這樣想著，方韌獨自開車回了家，還悠閑地洗了個澡。坐在書房裡享受著妖孽不在的清凈時光，趁機完成手頭上還沒做好的幾個報告，以免待會兒妖孽回來，又要纏著他看花看雪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直到三份報告都寫完了，時間已經到了半夜一點多，妖孽還沒有回來，手機上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電話打過去始終是關機狀態，方韌這才意識到妖孽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

往常哪次鬧彆扭不回家，也沒見他有過這麼大的耐力。莫非是自己今天話說重了？還是那傻子怪自己今天在小煜面前沒站在他這邊？

方韌想了想，撥通了沈霏霏的電話。

把子午覺看得比金子都重要的女土匪被擾了春夢，那語氣殺氣騰騰的，就差提刀砍人了，「何旺財？老娘怎麼知道何旺財在哪兒？你去公園找找，他說不定在垃圾桶里。好了，我掛了，壞了老娘的美容覺，老娘明天拿他做香肉火鍋。」

方韌皺眉又給今天聚會的幾個人都去了電話，得到的回答卻都是統一的不知道，沒看見。

方韌有點坐不住了，他換了身衣服，拿起車鑰匙匆匆出門，沿著別墅區周圍的小公園逐個往外排查。

兩個小時之後，方韌再次撥通了彭博的電話，讓他立刻派人去調「奇遇」今晚九點半至十點的所有監控，而他自己則直接開車去了城南——那裡坐落著文家的老宅。

黑色賓士在半山腰停了四十分鐘左右，彭博的電話來了，調查的結果讓方韌心裡越發不安起來：今天九點四十五到十點之間，車庫的監控被人做了手腳，根本看不清楚。

方韌一手握著方向盤，目光沉沉地看著車窗外濃重的夜色。半個小時之後，黑色賓士呼嘯著駛下了山。

如果家歡是被文季平綁了，那文老三必然是想以家歡作為條件來換那幾個被盯上的交易點，所以不管是從利益最大化的角度，還是考慮到沈淵在黑路上說一不二的地位，家歡暫時都不會有危險。

而且妖孽雖然平時看著不著調，但是遇到正事兒誰都沒他腦子活泛。所以就算文老三要拿他撒氣，相信他憑著那張三寸不爛之舌應該是沒問題的，最多也就受點皮肉之苦。反之，這時候如果貿然衝上去向文家要人，難保不會把文老三逼急了，到時候家歡反而會比現在的處境更危險。

方韌冷靜下來以後，越發慶幸自己剛才沒有一時衝動頭腦發熱，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強闖文家老宅。

是他自己大意了，文老三的臟底兒動不了就動不了，家歡千萬不能有事。

在S市兜兜轉轉一大圈，方韌回到別墅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他片刻不停地給夏煜發了一封請假郵件，然後帶上他從妖孽身上拓下來的圖紙和妖孽交給他的錄音，馬不停蹄地去找了一趟彭博。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想了想還是給應該在睡覺的沈淵打了電話。

手機剛剛接通，還沒等他開口，就聽那邊傳來冒著寒氣的質問，「方大公子睡得可好？同居人不見了一夜，得虧方公子心大，還能睡得著。」

方韌猛地停住了腳步，「您知道家歡在哪兒？」

「不巧，敝人的侄子正在寒舍里。」

方韌長出一口氣，坐了一夜過山車的心臟終於平穩落地，說不上是輕鬆還是驚魂未定，「既然他在您那兒，我就放心了。這麼早打擾您實在抱歉，兩個小時之後我就能到富山別墅。家歡如果睡醒了，就讓他先吃早餐，不用等我。」

「說完了？」沈淵等他說完，才冷聲開口道，「我侄子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方公子倒是不慌不忙，還有心情惦記著早餐？你這麼沒心沒肺，你爸爸和父親知道嗎？」

方韌心裡咯噔一聲，想都不想就問道：「怎麼回事？家歡他怎麼了？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麼？」

沈淵沉吸一口氣，聲音冷得可怕，「你過來自己看吧。」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方韌抖著手打開車門，鑰匙插了幾次才插進了鎖孔，車子打火之後，嗡的一聲轟鳴就沖了出去！

林飛迷迷糊糊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下意識一巴掌糊在沈淵的俊臉上，「誰啊？怎麼了？」

「狗主子。」沈淵拿開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也不管自己被拍得火辣辣的臉頰肉，長臂一伸摟過自家親親老婆，往胸口藏了藏，「天色還早，乖，再睡兒我叫你。」

「嗯。」林飛迷糊地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沈淵一動不動等他睡實在了，才抽出枕頭讓他抱著，輕手輕腳起身出了房門。

「大伯。」被反鎖在客房裡的妖孽聽見腳步聲委屈地哼哼道，「你放我出去吧。你就算不放我出去，好歹也把手機還給我嘛，我家嘟嘟肯定著急死了！大伯大伯大伯大伯大伯大伯大伯大伯……」

沈淵冷著臉用鑰匙開門，「別嚎了，旺財。」

「大伯～」妖孽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求饒，「你把手機還給我吧，把手機還給我吧，還給我吧還給我吧還給我吧……」

沈淵甩開被妖孽死拽著不放的衣袖，一把拎住意欲外逃的妖孽扔回去，順手帶上房門反鎖，「別給我耍你那些小把戲。」

妖孽一屁墩兒坐在地上，一雙像極了沈爹的淺眸里已經蘊上了水汽，「大伯，你這是要逼死你唯一的親侄子，你黑底兒唯一的傳人啊！」

沈淵絲毫不為所動地搬了張椅子坐下，「你主人就快到了，旺財，你還有三十分鐘洗漱準備。」

「啥？」妖孽猛地從地上躥起來，躥進浴室，「你怎麼不早說？人家都沒時間化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