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馮榮靠在窗眼神有些空迷的望著門前飄揚的雪。他伸手，想要接住飄揚的雪花，落在掌心的雪花很快融化成水。

「咳咳......」凌霄殿內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

「唉，又開始了，都不知道咱們王上能不能撐到今年立春！」小德子長長的嘆息一聲。

「德子，這種話你怎麼能亂說！要是被聽到了咱們可是死路一條！」馮榮趕緊捂住了小德子的嘴。

「我這說的也是實話，咱們王上自從登基這些年，一直都是病殃殃的，不理朝政，全靠相國和太尉打理。今年入了冬身子骨就更弱了，你聽聽咱們守夜這一夜，寢宮裡進進出出了多少御醫！我看王上很難……」

「快別說了......別說了......咱們王上正值壯年，一定能撐過去的！」

「你們兩個懶蟲！還要偷懶到什麼時候！」這時傳來一陣尖銳像是布衾撕裂的聲音。

老倌一腳踢在了小德子的身上。

小德子摔了個狗啃泥，立馬哎呀的喊個不停。

「大人!」馮榮低著頭，忙去扶起小德子。

兩人跪在老倌的跟前。

「還不去伺候著，獃頭獃腦的，還想要我提攜！」老倌罵咧咧著。

「是！」兩人得了命，應了是，灰溜溜的進了凌霄宮。

他小心翼翼踏在輕軟的獸毛上，感覺輕飄飄的，有些在做夢一般。

屋裡暖盈盈的，他忍不住打了個舒服的寒噤。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入內殿，宮裡的奴才也是分級別的，最高級別的自然是侍奉在主子跟前，是個大紅人。中等的也能偶爾和主子搭話，自己則是最低等的，主子一類只能遠遠的望著，搭不上一句話。甚至更別提見到主子，

今天或許是因為王上這病來的迅猛，大雪天的折騰了好幾波奴才，自己和小德子才有幸入了內殿伺候。

雖說是入了內殿，但若是能到王上跟前伺候，那還是遠遠的輪不到他們。

小德子的眼睛在寢宮裡面滴溜溜的打轉。「馮榮，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王上，你看這屋子裡面的東西，隨便一件都夠我們一個村子裡的人吃一年。」

「德子，專心做事，不要論其他的。」馮榮適時提醒道。

他和小德子是一個村子來的，在宮中也是唯一值得依靠的人。不過小德子這人心直口快，一張嘴看到什麼說什麼，在處處謹小慎微的王城中，讓人格外憂心，生怕他惹出什麼禍端。

「小榮，你這麼謹慎做什麼？現在王上跟前都忙的人仰馬翻的了，根本無人顧瑕我們，我看這糕點擺放了些許時日，時間久了也是壞了，不若......」小德子伸出了罪惡的手朝著那些精美的糕點！

馮榮打開他的小胖手。「還是不要吃了，這可是王上的寢宮。偷吃糕點要是被掌事姑姑看到了可是會砍頭的！」馮榮很是擔心，他們兩人不過是人卑言輕，若是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怕什麼，你看他們一個個的忙的人仰馬翻，哪裡還有功夫搭理我們。小榮，給你補補！」說著一手將桂花糕塞到馮榮的嘴裡。

桂花糕入口即化，馮榮卻是味同嚼蠟，提心弔膽的，吃不出什麼滋味來。「德子！」

「你們倆還愣著做什麼？這藥都要燒幹了，還不快些給王上送過去。」醫師的兩個國小徒這兩天日夜兼顧伺候湯藥，也就都病倒了。

一時間也找不到人，醫師索性命他們兩人前去伺候著。

小德子的那裡見到這麼大場面，更是從來沒有機會到殿前侍架的，方才又偷吃了許多點心，胃裡正翻江倒海，連著走路都一顛一顛的。

馮榮不由皺眉。「德子，你是怎麼了？王架面前你怎麼能儀態不整。」

「我......我......」小德子急的直跳腳，誰知一個重心不穩，手中的湯藥直接摔裂在地上。

碎裂成片。

「誰？是那個奴才這麼的冒失！」正在給國君守夜的太尉彭兆中怒呵一聲。

小德子聽到聲音，險些被嚇得幾乎就要暈倒過去，

現如今在南堂王中，除了他們的王上，最得勢的便是太尉彭兆中，此人奸詐狡猾，善於溜須拍馬，為人更是眥睚必報，眼中絲毫容不下沙子。

性暴虐，但凡得罪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更何況自己只是一個卑微到塵埃的小太監。

手臂卻是被人輕碰了一下，馮榮已經跪在他身前。

頭皮整個貼在地面。「太尉大人恕罪，小的該死，第一次得侍奉聖架，膽小才打翻了湯藥。」

『哼！』彭兆中冷哼一聲，居高臨下的望著頭皮幾乎貼在地上的小太監。「如此小事都做不好，王上要你何用，來人拉下去給我亂棍打死！」

小德子頓時嚇的腿軟，也跪在了地上，但是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怕死但是他也不能因為自己的過失連累了馮榮。

馮榮拚命地磕頭：「太尉大人饒命，小的真的不故意的！」但是那些侍衛們卻在向他步步逼近。

在王宮之中他們這些奴才的命可以說就是螻蟻一樣，稍有不慎，等待著他們的就是死亡。

「小榮子，太尉大人，我我……是我……」小德子意識到馮榮真的要被亂棍打死了，衝到他的面前護著他。

太尉狠狠道：「既然你們找死，那就連他一起給我亂棍打死！」

「德子，你這是何苦？」馮榮眼角不由滾落下一滴淚珠，明明自己已經幫他德子頂罪了，他卻又白白搭上一條性命。「小榮，你忘了咱們來的時候承諾的話嗎？好兄弟，不分離，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怎麼忍心讓你為我頂罪而死！」

「好兄弟！」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好兄弟，不分離，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何人在此喧嘩！」出現一人著飄逸藍衫，髮飾鏤空白玉，豐神俊朗，正皺著眉頭望著他們。

彭兆中看到來人，摸著八字小胡，一臉奸笑。「見過相國大人，本官適才在教訓兩個小太監，不知相國大人已到，恐是叨擾了您的清凈。」

隨即對著幾個正在施刑的侍衛頤指氣使。「你們幾個還磨蹭什麼？還不快些解決了這兩個禍害！」

侍衛們得令施刑更甚。

雁江抬起手，臉上遍布怒意，劍眉微挑：「彭兆中，你可知王上正在病中，你竟在殿前施刑，讓王上沾染血腥，可是大忌，還不快快給我住手！」

雁江正是南堂的相國，也是當今王上的胞兄，和太尉彭兆中兩人素是水火不容。

「這……你們這些個蠢材快些的給本官住手！住手！」彭兆中立馬叫停。

「相國大人，這個下官卻是沒有考慮到，下官失策失策！」他雖與雁江不和，但方才若是真的在殿前打死兩個奴才，沾染上血腥，使得王上的病情加重，他可是難逃脫關係。

雁江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蠢材！」欲拂袖離去。

彭兆中額上青筋直露出，心裡暗道：「雁江小兒，休要張狂，等王上身子好些，定要好好參你一本！」

馮榮昏昏沉沉的醒來，身上的板子好像是停了下來，但是自己每呼吸一次，那些傷口便是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楚。

迷糊之際，他看到一雙白凈的靴面，藍色的緞衫，明晃晃的像是藍寶石的光澤，讓人目眩神迷，他慢慢地移動身子，伸手方要觸碰那衣擺。身子卻是被掀翻起來，緊接著整個人撞在了牆面上。

一道厲聲呵斥道：「大膽，相國大人也是你能觸碰的！」

馮榮眼前這下更是什麼都看不清了，耳畔只剩下交談聲。

「相國，這兩人如何處置？」侍衛潮生俯身詢問道。

雁江卻是像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樣，眼神直望著那昏倒地的小太監。

「把他的臉擦幹凈！」

潮生有些的摸不著頭腦，但是主子這麼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自己也就依照著做。

「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