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諷刺了勾了勾嘴角，據說，陳知府早些年是在閩南的一個小地方當官，不知怎麼竟勾搭上了兩廣總督盧興祖的妹妹，兩人幹柴烈火，很快就滾到了一處。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在盧興祖明裡暗裡的幫助下，爬到如今這個位子。

納蘭成德啊，你又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捧到天上的那位亡妻……家裡會有這樣的齷齪事嗎？

躡手躡腳的扒開一片瓦，沈宛抬手，遮了遮透出來的一絲光亮，卻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那亮光……竟不是燈火，而是夜明珠！

夜裡照亮竟是用夜明珠？陳府……都奢侈到如此地步了嗎？

屋裡傳來人語聲，女子眯眼，遂定了定神，側耳過去，聽起牆角來。

「老爺怎麼想的？」

「無妨，反正那土匪窩不聽話，我已經告知了納蘭公子沈宛所在，讓他出面，派兵去一併繳了，也省了咱們的心，好絕了後患。」

裝潢華麗的內室里，中年貴婦服侍著陳知府脫下外袍，遞給一旁的丫鬟，聞言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凝重，「老爺，你可莫要小看這位納蘭公子。」

「哦？」

陳知府有些詫異，「不過是有幾分才氣，又靠著顯赫家世謀了個大內侍衛的閑職罷了，哪裡值得夫人如此看重？」

「老爺有所不知啊——」

中年貴婦嘆了口氣，莫名的說起舊事:「十一年前，我親侄女便嫁入了納蘭家，做了納蘭成德的原配夫人。」

「我素來跟侄女清羽關係甚好，她常常與我寫信，甜甜蜜蜜的講述納蘭成德有多文武雙全，豐神俊朗，並不如傳聞中所言是個只知道填詞作畫的清貴公子。」

陳知府背著手踱了兩步，點點頭，眉頭松下來:「你這個侄女……我還有些印象，可我記得她後來是……」

「死於難產。」

華服貴婦嘆了口氣，頭頂上的珠玉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說起已故的親人的時候，她的語調也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幾分悲愴。

「後來她寫信向我哭訴，我才曉得，這位納蘭公子原來早有心儀之人，成親幾年，卻生生沒有碰過她半個指頭。」

陳知府聞言大驚:「她不是難產而死……」

婦人坐下來，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幾分悲切:「不錯，清羽確是難產而死，可是啊——」

聲音漸漸低下去:「那孩子不過是個野種罷了，並不是納蘭家的……」

一字一頓，悲憫而清晰，卻彷彿驚雷一般，炸開在女子耳畔。

什麼？盧清羽的那個孩子……竟不是納蘭成德的孩子？

沈宛趴在屋頂上，驚恐的捂住嘴，卻依舊無法壓制心底的驚濤駭浪，以至於腳下一個用力，便有一片瓦堪堪碎裂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

「什麼人！」

屋內傳來陳知府渾厚的嗓音，沈宛想要逃，卻還沒有從方才的驚天秘密中回過神來，手腳冰涼，只聽陳知府的下令捉賊的聲音繼續響起，便有人從四面八方紛紛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