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他弄的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戰慄起來。

為了避免繼續淪陷，她不得不用了內力推開他，「樓闌引開了敵人，對方人很多，他現在很危險。」

她要去找他。

納蘭成德一個不防，果真被沈宛推的後退幾步，而此刻，天際柔和的月色灑下來，映出他眉間深深的寥落。

先前隱在陰影里，兩人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然而沈宛這一推之後，借著月光，她終於看清楚了納蘭成德的臉。

除了先前看到的眼下淤青和下巴上細碎的鬍渣，他一雙眼裡竟是布滿深深血絲，面容憔悴寂寥，完全同先前的英姿勃發判若兩人。

心下略略吃了一驚，納蘭成德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瞧這模樣像掉進了哪個貧民窟裡頭去。

然而此時她也容不得多想什麼，只深吸一口氣，對上男人的眉眼。

「不要鬧了，」女子咬唇，「我要去救人，你自便吧！」

納蘭成德聞言，搖了搖頭:「憑你的武功不僅救不了人，反倒會把自己搭進去。」

女子冷冷哼了一聲，突然就像被激怒的老虎一般:「那又如何？關你什麼事？我樂意去送死，就算死，我也要跟樓闌死在一起！」

「樓闌？」

納蘭成德重複了一遍，眼眸危險的眯起:「你心悅他？」

就是那個衣服出現在燃夢館裡，夜裡曾與自己撞到一處那個武功高強的男人？

沈宛深吸一口氣，機智稍稍回來了些，不由得後退一步，委實不想再跟他理論，便趁他一個不注意，運起輕功飛快的躍上屋檐。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耳邊是呼呼作響的風，女子拚命的跑，頭都不敢回，偶爾落下，也是腳尖踮在街頭巷尾的屋頂上喚一口氣，繼續溜！

以她的輕功，就算是納蘭成德，也是追不上的，可她仍舊不敢鬆懈，幾乎拼了命的逃，將輕功運用到這一生的極致。

彷彿就這樣奔跑，跑著跑著，就能夠徹底擺脫身後的人，和事。

擺脫這些天來心神之間的所有蕩漾和混亂。

沈宛啊沈宛，你看看，身在歡場八年，你不知多少次笑過風月女子的痴心不得回報，笑說天下男人皆薄倖，以後你也要像文娘一樣自己過，逍遙自在，風流快活。

可如今，不也是栽了嗎——

第一次情動，落到如此結果。

不知道跑了多久，沈宛轉頭，見後邊已經沒了人影，不由得吐了口氣，輕盈的旋身落地。

打量了一下四周，她才開始發現有哪裡不對……

天吶——

說好的去找樓闌，結果一跑起來就沒看方向，她這是跑到哪兒來了？

四周依舊黑漆漆的，沈宛抱膝蹲下去，被自己蠢的欲哭無淚。

她其實……是有些路痴的——

比如說，一個地方得被人領著去個十次八次才能記住路線，又比如，文娘從來不會讓她自己去陌生的地方。

然而方才急於逃離的心情太過迫切，以至於她連方向都沒有分辨就跑了出來——

四周一望，沈宛禁不住泄氣，這是哪裡啊，她怎麼不記得揚州城有這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