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微微蜷起，彎成一個圓圈的弧度，如玉般的指節不輕不緩的叩擊著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音，而女子宛如黑曜石般的瞳仁瀲灧出一抹暗光，卻又很快歸為沉寂。

這揚州城還真是暗濤洶湧啊——

淺淺勾了勾唇角，女子略略抬眼，突然想起什麼，遂打斷了飛花的喋喋不休。

「……小姐您曾經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也一併被納蘭公子帶走了，另外……嗯？」

沈宛停止敲擊桌面，屈肘，完美如玉石的玉手托住下巴，十分有耐心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飛花，你說了這麼多，怎麼沒有講一下瑾兒和樓闌？」

瑾兒和樓闌……

飛花面色白了一白，立刻就想起與昨日與瑾兒的對峙。

「你到底為何要背叛小姐？」

「背叛？飛花，你可莫要忘了，我們究竟都是誰的人！」

「即便如此，瑾兒，主子令我們待在小姐身邊是護著她的……」

「我也沒有傷害她，飛花，你別傻了，納蘭成德是什麼人，他們不知道，咱們能不曉得嗎？你看看他瞧著小姐的眼神，萬一讓主子知道了——」

「那你就聯合那個女人把小姐綁走？你知不知道小姐會很危險，你……」

「我只知道，若是小姐心裡那個人不是主子，我們都得死！」

「……」

她做這一切，精心策劃的一切背後，其實也不過是想要活著而已。

想到這裡，飛花稍微遲疑了一下。

身為黑暗裡最骯髒最不見天日的影衛，她從來沒有感受過沈宛給她的溫暖和光亮，亦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沒有架子的主家，因此，她很感激沈宛，也曾立誓，一定會以性命護她周全。

可瑾兒的話，卻很好的點醒了她。

她們這些人的命啊……不過是主子的工具而已，她們的意願，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火苗而已。

又有什麼用呢？

「瑾兒她……」飛花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半晌才囁嚅著開口:「她最近總是外出，現下似乎還沒回來……」

沈宛不在的時候，照看沈濯的事都是飛花在做，這樣一來，瑾兒更是落了輕鬆，三天兩頭的往外邊跑。

至於她在外頭都做了些什麼，飛花沒有興趣知道，沈宛更是沒有興趣知道。

先放著，讓她嘚瑟幾天，屆時一起清理就是。

打定了注意，沈宛懶懶的起身，伸了個懶腰，隨口問道:「你的傷可大好了？都忘記問了，上次你跟樓闌去了哪裡？又是怎麼受傷的？」

提及正事，飛花也斂了神色，回想了一下，才道:「是樓公子帶我去的，我其實不太知道那是哪，有些像郊外的別院，若論起追蹤術，我也是不及樓公子的……」

每每想到這裡，她總覺得自己沒用，明明自己才是受過專業訓練、從萬千屍體中爬出來的影衛，可論起武功，她卻是遜了樓闌不止一籌。

那理應是一座廢棄的院子，看起來像是哪裡的大戶人家丟棄的，可裡頭卻沒有半分人跡罕至的味道，除了髒亂些，倒是像常常有人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