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彌散著濃重的血腥味。

文娘心口一緊，陡然加快腳步，邁入內室。

入眼是熟悉的雕花大床，上好的沉香木在四角鏤出精巧的圖案，只在細細看時，才能發覺雕刻的是幾個起舞的小人。

榻上有兩個人。

男人一襲錦袍，脊背靠在床頭上，微微向前屈起，他的懷裡環抱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女子一身白衣皆被染的腥紅，衣角甚至仍舊往下滴著鮮血。

文娘面色一變，整個人踉踉蹌蹌的撲過去，「御蟬！」

哆哆嗦嗦的去碰女子的臉。

「不是她的血。」

手指觸及的溫熱伴著男人低啞的聲線響起，文娘心裡落了大半，這才轉頭去看他。

納蘭成德一隻手攬著沈宛，另一隻手則貼在她的後心處，源源不斷的輸送著內力，微亂的鬢髮有幾縷落在頰邊，面容徘徊在光與暗的邊緣，生生瞧著卻比沈宛還要蒼白幾分。

文娘一身氣勢這才卸下來。

「納蘭公子瞧著面色也不太好，何不將御蟬交給我？」

納蘭成德偏了偏頭，抬眼望過來。

這人生了一雙極致冷冽的眸子，不怒自威，生生有著上位者的威儀，竟比自己在京城依附的那位……還要令人望而生畏。

許是考慮到沈宛的感受，納蘭成德頓了一頓，刻意放緩了語氣，難得開口解釋:「她並無外傷，卻是意外受了我半掌，體內淤血未除，我給她輸著內力，她會舒服些。」

聲音嘶啞，帶著隱隱咳意。

文娘擰眉，並沒有問詢發生過的事，該知道的，她有自己的途徑知道，全然不必透過他人之口。

可瞧著納蘭成德愈發慘白的臉色，她想了想，到底還是開口:「我遣人去請了濟安堂的大夫，估摸著人很快也就到了，那便還請納蘭公子撐著些。」

納蘭成德點了點頭，卻不知突然想到什麼，唇角浮上幾分笑意，「皇叔人脈果真不淺。」

「轟隆」一聲，文娘腦中頓時一空，愕然抬頭看他。

「你……」

比起她的惶然，男人卻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語出平淡:「皇室之中，你與皇叔的事，並不算是秘密。」

文娘定了定神，稍稍一想，便也瞭然了。

她與裕親王愛新覺羅福全的事，並沒有刻意隱瞞，京城那些位高權重的人一探便知，更何況……面前這個人的身份。

生父為權傾天下的明珠大學士，生母為先帝之姊，也就是說，他與當今聖上為表兄弟關係，更是一身才華，御前得以帶刀，長伴君側，深得君心。

而此刻，這個男人就在自己面前，縱然刻意斂了周身威壓，卻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舉一動之間，都令人臣服心驚。

真是……強大啊……

說話間，年叔便領了濟安堂的人過來。

得了自家主子的授意，景牟和景封非常順利的就放了人進來。

聽到外頭紛至沓來的腳步聲，納蘭成德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眼裡劃過一抹不喜，目光在觸及文娘的時候卻又鬆開，似是想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