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一副面冷心冷的楚綺懷，沒過一會兒，就變了臉，嘟了嘟嘴，撒嬌的摟著封千盞的手臂:「盞盞，你對我說話怎麼這麼生硬呀？你是不是想支開我想要與外面那個男的共度良宵呀？」

——她這些不該說的話都是跟誰學的？怎的變得有點玩劣了？

意識到自己的確說話過於生硬的封千盞，放低了聲音，放軟了語氣:「綺兒，相處這麼久，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只是想著把事情解決了也好放心的走。」

楚綺懷捂著嘴一笑，嬌羞的模樣都快令封千盞懷疑楚綺懷是不是有個同袍姐姐？

「我當然知道盞盞了，」楚綺懷滿足的靠在封千盞的肩膀上，「就因為知道，所以才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次見面，可把楚綺懷膩歪壞了。不知封千盞是出於哪個心思，反正在左領嬰的眼裡就是特別的寵！

寵，寵……寵！左領嬰不露聲色的望著那兩人，實則心裡恨不得楚綺懷趕緊走、再也不要來了的憤恨心情。

當然，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左領嬰絕不會承認自己內心的羨慕嫉妒！

膩歪了一個晚上、一個早上，楚綺懷見好就收，也知道自己是時候走了。

臨走的時候，封千盞很溫柔的對楚綺懷說:「保重。」

當時的楚綺懷並不覺得這句話對於即將要分別一段時日的兩人來說有什麼不同，她像往常那般燦爛的笑了一笑，算是回應，只不過這次不是她看著封千盞的背影，而是封千盞看著她的背影。

要是那時候的楚綺懷有所察覺封千盞目送中帶著永別的含義，她一定不會轉過身，背對著他離開。

目送著楚綺懷離開之後，封千盞冷眼望著待在一旁若無其事的左領嬰:「左將不走？」

在這段時間，發生了那麼多事，他早就暗自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而唯一還有留戀的人就是封千盞。

從多日的相處之中，左領嬰越來越看不懂封千盞的心思。

明明封千盞告訴自己對仲允陌恨之入骨，恨不得讓他死在戰場，恨不得讓他多年來付出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

可他看到的事實卻是，封千盞並沒有對仲允陌展開報復性的行為，先不說仲允陌對於江山的看重程度如何，在這個節骨眼上，封千盞沒有背棄仲允陌，而是一心一意的待在這裡，等待著仲允的的歸來。

只是這一點，就令左領嬰萬分不解。

他欣賞封千盞的大義，卻不懂他籌劃的是什麼事情。

若是恨極了仲允陌，那現在報復仲允陌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封千盞並沒有那麼做……

「我不走，我就待在這裡。」左領嬰並不是真的想要待在這裡，他只是想要陪伴封千盞，順便想看看封千盞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說的那般對仲允陌恨不能抽筋飲血，生吞活剝。

聽到這個話，封千盞沒來由的就輕輕笑了一會兒，笑夠了之後，他才反問著:「我想與左將上床，左將不肯，你待在這裡莫非真的想我每時每刻都慾望橫生，禁慾而死嘛……」

從來沒有想過封千盞對他真的會有男女之情的左領嬰一下子就懵了。

……封千盞想藉此機會到底做些什麼？倘若真的做苟且之事，到頭來要報復的人絕不僅僅只是仲允陌。

思來想去，任左領嬰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封千盞也不在意，很是自然的走近左領嬰，貌似很親熱很親密的把頭靠在左領嬰的肩膀，左領嬰還沒來得及震驚以及推開，就聽見封千盞說。

「左將不願離開，也不願和我行房事，你這麼優柔寡斷，我竟不知你把心懷天下百姓的忠義決絕的左將趕到哪去了。」

要不是這三年對封疆的思念與懷念，左領嬰又何須變得這般瞻前顧後？

左領嬰試圖進行最後的探問，封千盞有所察覺，不待左領嬰說任何的話做任何的事，輕輕的從耳邊掠過之後，嘴角略微一勾，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立即展現無疑。

「從前我們不對盤，往後我們也不會對盤，左將，請不要讓我為難。」

左領嬰:「……你明知……」

封千盞輕輕的問:「明知？明知你對我有意，卻不接受？左將，不要再覺得做點什麼是對我好，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你離開才是最好！」

事到如今能說什麼了？什麼也不用說，他走就可以了。

左領嬰深深的看著封千盞，彷彿要把往後的所有日子都在這一會兒看完。

往後餘生他會在一個偏僻的小地方和父母一起平凡簡單的生活，偶爾空閑下來自己的腦海里能夠出現封千盞的身影，就已經很福祉很滿足了。

左領嬰從來不會奢求很多，而這一次他知道是最後一次與封千盞面對面相望，以後他只能在茶館裡或者別人的口中聽到他的隻言片語。

若是他能挽留，他一定會留下來。但同時，他也知封千盞不會挽留。

封千盞與他而言是命中所愛，而他與封千盞而言不過是一個過客。

縱然看不出封千盞是否還喜歡仲允陌，但他知道，封千盞從始至終都沒有喜歡過他。

「我明日傍晚便會乘車離開這裡，今日走過便不可能再相見，封疆……」左領嬰目光里有太多複雜的情緒，以至於封千盞無法坦然面對，「往後，你要珍重。」

不待封千盞有所回應，左領嬰便逆光而行。

封千盞想起第一次遇見左領嬰的時候，那時候的他是迎著光向他走來，與他一般萬眾矚目，然後忽視他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那個時候的他不過區區十五歲，正是帶著無上榮譽回到京城，各個看見他都會誇讚一番，笑上一笑。

而左領嬰從他旁邊走過的這種行為瞬間激怒了意氣風發的他，從此以後，只要看見左領嬰，他便會開啟嘲諷，左領嬰說不過他，便會和他打起來。

現在想來，過了好多年了。

卻還是能夠清晰的回憶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