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圓還說：「如果你擔心在圈裡被曝光影響不好，應該沒事的……你不公開我們的關係，我會隱藏好，大家不會知道，如果有意外我會幫你澄清幫你公關…或者奧利弗，都可以。」

江遠腦子裡的意識融匯為一句驚嘆語氣的髒話，他還是沒說出口。但是他抬起手示意他停下，然後閉了閉眼睛，整理一下情緒，才緩緩開口：「易圓。」

單純的澄澈的眼神在看他。江遠把鑰匙扣揣衣兜里了，怕他搶回去似的。和他說：「我很意外，我還是第一次被男的表白，你總是讓我猝不及防。」

易圓害羞了，臉蛋沁著粉色。江遠自知話很殘忍，所以盡量委婉，也溫柔：「我覺得你很天真很可愛，你身上的孩子氣總讓我羨慕，之前小林還和我說，快被你掰彎了……能被你喜歡，我很榮幸，」停頓片刻，不管怎麼拖，轉折還是要來，「應該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一直覺得你是很好的朋友，從現在，到以後。」換作別人，明裡暗裡都應該聽明白這是拒絕，但是易圓從不認為朋友和戀人有什麼衝突，所以還眼帶期待地看著他。江遠更覺得自己在做慘無人道的事情了，深呼一口氣，才有勇氣說出那句話：「我很抱歉，不能和你在一起。」

彷彿是看了一眼女妖美杜莎的眼睛，易圓當場石化了，臉上的粉色也逐漸褪下，換上慘兮兮的白。

「外面有點涼了，我們回去好嗎？」這是實話，夜間起風，他們都穿著短袖，他喝了點酒還沒事，小朋友……不，易圓，單薄的小身板，也許會著涼。可是易圓哪有心思管這個？他眼眶紅紅，差點哭了，不知怎麼的，又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沒關係，」他強裝大度，「我知道了。謝謝你……」

江遠鬆了一口氣，微笑：「是我很感謝你，幫我這麼多忙。希望我們以後依然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易圓還煞有介事地伸手和他來一個禮貌的握手，明明聲音都隱隱顫抖了。

「回去吧，他們該找人了。」

「嗯我我去衛生間，你先回。」易圓轉個彎，進廁所了。江遠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衛生間的門，突然想起來兜里那根煙。

真希望有個打火機，他默默想。

第二天宿醉醒來，昨夜的事情恍惚如一場夢。他記得那個陽台冷淡的燈光下小朋友煞白的面色，也記得他講話節奏有不安的忐忑，還記得他說喜歡兩年了，為了他來到這個公司、這個崗位。江遠又忽而覺得，這種夢才適合在白天做，天馬行空，和他從今天起就是頂流一樣。

也想起來他獨自回到包廂里後，安偉建的目光，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總之讓人懷疑自己是透明的，他一眼可以看穿。大概三分鐘後，高大的保鏢先生就起身拿了西裝外套道別離開，易圓自然也沒有再出現在包廂里。

江遠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想他們才應該是一對，易圓怎麼會喜歡自己呢？

褲子亂丟在房間地板上，他蹲下去撿起來，從褲兜里掏出來那個精美的鑰匙扣。陽光充足的室內，吊牌上的名字和小人物的模樣更為清晰。他把東西放在桌面上，迫不及待拿起手機搜索那部公益片重看。一邊看一邊想，怎麼會喜歡呢？怎麼呢怎麼呢？

又看到微信上易圓昨夜發的信息，沒說昨天不告而別的原因——這不是擺在明面上嗎——說他還會努力的，努力把他追到。

江遠不自覺笑了笑，仰躺在床上，長呼出一口氣。換作女孩他應該就同意了……雖然思想上已經接受同性戀，但實際要讓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有點下意識的避讓。這是虛偽，可又有什麼辦法呢？知行合一的只有聖人。

如果是女孩，他就同意了。

《愛的必修課》出乎意料的在市場遍地的校園戀愛劇裡面砸出一個比較大的水花，江遠扮演的學霸角色收穫一堆砰砰亂跳的少女心，剛播到一半微博就漲粉接近十萬，還因女主表白那段劇情上了一次熱搜，雖然沒有衝到熱搜榜單前十，也足夠令大家驚喜，後續的宣發更加盡心儘力，易圓藉此申請到經費買了兩次男主角熱搜，等到大結局時，江遠的微博已經漲粉五十萬了，總數正好兩百萬——和之前的兩百萬不一樣，這兩百萬是他清理殭屍粉又湧入新粉絲之後的數目，是貨真價實的粉絲——可謂是年底的小確幸。演員粉絲見面會也受到觀眾的熱烈捧場，對江遠來說，他正準備衝擊頂流就能碰到這種待遇，不得不說是開門紅，開心地自掏腰包給工作人員送禮。

負責採購的林助理：「我看你是有病病。」

正在興頭上的主角：「不對，我是有錢錢。」

後續馬上對接了幾個知名娛樂媒體的採訪，雜誌視頻群訪個訪一起來，他連軸轉了一個星期，終於到達最後一個採訪，地點就在公司裡面，還挺方便，他採訪完了就可以回宿舍休息。等去到現場時，才發現他並不是唯一一個受訪對象，而在他前面的藝人他也認識——易圓帶的第一個新藝人，歌手和演員領域一起開拓的斜杠青年，陳軒。

和他不一樣，陳軒的勢頭挺猛，是兩檔熱門綜藝的常駐嘉賓，也拿了幾個有份量的歌手獎，粉絲數奔千萬水準去的，上熱搜都不用買，是真正的流量明星，可以用自己的流量帶動劇本的主角。

所以他有自己的工作團隊。江遠要去弄妝發，蹭的還是他的團隊化妝師，讓他怪尷尬的，又沒辦法，乖乖坐著請人家隨意發揮。

也許是交流出了什麼問題，有些提問陳軒直接沉默不答，藝人助理就說跳過，記者拿著本子，有點不知所措，勉強接受了團隊臨時提供的提綱，算是完成任務。江遠回想自己第一次和他見面時，他還沒成為流量明星呢，就已經眼高於頂了，現在這樣他也不意外。

易圓在場皺著眉看反而讓他挺意外的，感覺很少看到他在工作中表現出負面的情緒。江遠弄完妝發，去到他身邊，壓低嗓音：「在想什麼？」

易圓微微笑：「沒什麼～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我一定正常發揮。」

「我相信你！」

氣氛怪友好。江遠四下看了眼：「怎麼安哥沒來？」

「他和我爸去打高爾夫了。」

「？他不是你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