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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在踏上登峰的小路前，先是扎進了一旁的灌木叢中。

他挑挑揀揀，選了兩塊差不多的木頭，看了看粗細長短，掂量了一下重量，從腰間抽出匕首就開始工作。

花何滿在一旁看著，大約也猜到了他想幹什麼，於是只是蹲在一旁看他，時不時胡亂和他說兩句話。

忽然他說：「你這匕首不錯啊。」

「你喜歡？」九曲知道他是閑著無聊找話說，於是沒抬頭，只嘴上應著了。

「我要是說我喜歡，你會送給我嗎？」花何滿朝他咧嘴笑。

「不會。」九曲也淡淡地笑了，把手中削好的木劍扔給他，又開始折騰另一塊木頭，「這把太舊了。你要是喜歡，等我以後學著造一把新的給你。」

「哎，我說笑的。」花何滿笑了兩聲，等了一會兒卻沒聽見九曲有什麼回應，抬頭一看發現他只掛著微笑，於是花何滿又樂了，「你說真的啊？那你不能反悔！」

「從小到大，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有哪件沒做到過？」九曲樂了，提著草草削好的木劍站起，「這劍是粗糙了些，但用來協調靈力應該是沒問題的，先將就著用吧。待會上山找找，也許會有更好的。」

花何滿說著「好」，跳到了他身邊，一邊走順著上峰的路走，一邊從腰上綁著的兜袋裡撈出了一大把皺皺巴巴的符紙，塞進了九曲的口袋裡。

「你這什麼東西……」九曲一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這畫的什麼東西……蟲子？」

「符文啦！符文！這是我畫的符！」花何滿炸起，給了他一拳。

「符……？」九曲愣了，「那老頭沒教過我們畫符啊……難不成他偷偷教你了？」

「嗨呀，你瞎說什麼呢。」花何滿拿著一張畫得歪歪扭扭、根本認不出型兒的符紙，無比驕傲，「這可是我自學的！」

「自學？你上哪自學的？」

「哎，說出來你肯定不信。」花何滿「嘿嘿」笑著，「那破廟的土佛像後面有個不大不小的缺口，不顯眼，但看著奇怪。我前幾天閑來沒事跑去掏了掏，就掏到了一本教畫符的書。還有這些黃紙，也是那洞裡邊的。」

「還真邪乎。」九曲嘟囔，「我看你畫的東西沒比蟲好看到哪裡去，這能用麼？」

「能啊！我試過好幾次了，這威力可大了……」花何滿舉起符，聲音卻忽然沉了下來，「就像……這樣！」

他猛地一轉身，一把將符紙按在了身後慢慢靠近準備偷襲的靈影身上。

「風舞月，火起！」隨著花何滿這一聲喊，那符紙綻出金光，符文金字閃現，隨後便真的有火焰自他指尖燃起，一瞬間便將那靈影吞噬了。

那靈影掙扎著，不一會兒便化作了飛煙，消失不見了。而那符紙隨著花何滿手的下落軟軟飄下，接觸到地面的瞬間便燃成了飛灰。

九曲被他這一套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最後還在擔心花何滿手是不是被燒糊了。

「帥吧？」花何滿揚著符紙得意洋洋，「試試？」

「……哈。」九曲喘出一口氣，笑了，「試試就試試。」

——

……

顧家。

開寧看著火光沿著山路向上，沒過多久就閃上了半山腰。

他沒忍住，咋舌：「這樣下去，峰都要被他們燒了。」

緹散：「呵呵。」

……

——

九曲和花何滿兩人走了一路，燒了一路。路上他們還不小心點燃了幾叢灌木，不過為了不引起大火，兩人還是用小術法將火撲滅了。

他們兩人在到半山腰時，遇到的還是只有一些攻擊力不高的靈影團，稍微厲害點的也只是凝成山獸之形的靈影，打起來根本用不了兩招便能降伏。兩人畢竟還是涉世未深，沒過一會兒就放鬆了警惕，沾沾自喜。

殊不知，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頭等著他們。

……

「小曲，你說咱們什麼時候能登上這峰啊？」在半山腰歇息時，花何滿靠著岩壁，看著旁邊整理剩下的符紙的九曲。

「說不準……這麼高的峰，少說也要兩三天吧？」九曲尋思了一會兒，「我聽說往屆修習者都要在山上被困個四五天來著。」

「說不定咱們是最先到的呢！」花何滿笑。

「也許吧。」九曲也笑笑。

他整理完手中的東西後站起身，從樹蔭下探出頭，看了看天，皺了眉，沉吟著自言自語道：「雲怎麼突然厚了……」

「要下雨了？」

「……嗯。看樣子還是大雨。」

「……北境很少會有大雨啊，而且今年的雨期早就過了……在這個季節下大雨……還真是稀奇了。」花何滿沉思。

「早些走罷。」九曲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微微收了收指節，「林中易起霧，等霧大了就不好找路了。得在雨落下來前找到能避雨的地方才行。」

「好。」花何滿點點頭，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便同他一起走了。

——

只是，霧起的速度比九曲預想得要快。他們不過才趕了一會兒的路，整個山間就已是一片茫白了，再加上天色漸暗，他們幾乎是是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了，最後只能摸索著，小心翼翼前行，以免一個不小心跌入旁邊的懸崖，

在霧氣之中，兩人的呼吸都沉重而黏膩。九曲的睫毛上凝了些水珠，這就更阻礙了他的視線，只能時不時停下用袖子抹去，麻煩得很。

不知是因為心理作用還是其他，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以至於腦袋昏昏沉沉的，雖然並不嚴重，但確實是沒有之前清醒。

要是能有個火把就好了……九曲這樣想著，突然記起了口袋中剩下的幾張符。

用那符點燃火把也許可行……

「喂，花何滿，」他想到了法子，想和花何滿商量一下，於是回頭喊了他一聲，「你那符紙……」

九曲話說一半就停了，因為在這霧氣中，他幾乎看不見後方花何滿的身影。

「……花何滿？」九曲停在原地，又試探性喊了一句。

「……嗯……」過了好半天，花何滿的聲音才從霧中悶悶傳來。與此同時，九曲也看清了他身影的輪廓。

「你怎麼了？」九曲聽他聲音不大對勁，心下一緊。

「我不知道……感覺頭有些暈……」花何滿回答他，有氣無力地，讓九曲覺著他怕是下一秒就要倒了。

「走快些，找到能避雨的地方咱們就可以停下來歇歇了。」九曲內心掙扎了一會兒，最後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趕路。他朝著花何滿伸出手：「……來，我牽著你走。」

「嗯……」花何滿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就著他的方向想要把手接過去，腳下卻不知是踩到了什麼，猛地一崴，整個人身子都向旁偏，連喊叫都沒發出來，就直直倒入了懸崖的方向。

「！！！」九曲一驚，腳尖一點就撲了過去，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花何滿的手。

花何滿整個人都吊在懸崖之上，身下就是萬丈深淵。他彷彿身處夢境之中，但懸空的感覺是真實的。他嚇得臉色蒼白，連大氣都沒敢出一聲，愣是呆了半天沒反應，直到九曲朝他怒喊：「你愣著幹嘛啊！？趕快找個東西抓住啊！我要堅持不住了！！」

「啊……啊、哦！！」花何滿這才清醒過來，連忙掃視周圍有沒有能抓的東西，而後他便看見了一邊岩壁伸出的一根樹枝。

花何滿伸手抓住了，同時腳也在岩壁上尋到了可以卡腳的位置。九曲感到手中的重量輕了，鬆了口氣，道：「好，我現在把你拉上來……」

他話音還未落，便被花何滿倒抽的一口涼氣打斷了。

花何滿不知是從他身後看見了什麼，一瞬間瞳孔驟縮，臉色比之前要更加蒼白。

「小曲……躲開！！！」

九曲下意識回頭，可還未等他看清什麼，後腦便是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一瞬間便昏厥了過去。

而在意識徹底消散前，他感受到的，是拂過臉頰的濕漉漉的風，還有真實的失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