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伏誅，王老大對二人自是感激涕零，鄭允浩金在中作勢要走，卻被他喚住，二人佯作費解，王老大一番客套話說罷，期期艾艾地問二人是否有地方落腳。

「自然有。」泠書一躍下地，化作人形，將王老大嚇得魂不附體，他白了這幹沒眼力的凡人一眼，尾巴幾乎翹到天上去，「我家兩位公子本就不欲久留，只是在等待前往海城的海船罷了。」

王老大回過神來，詫道：「兩位公子去還成意欲何為？」

金在中坦然道：「日前，在下有幸尋得一身護甲圖譜，宇內工匠皆無此技藝，聞說海城諸將擅造神兵護甲，欲前往求助，只是在城中等了數日，也未見有順道的海船。」

「日前途徑貴府門口，見上空有一層淡淡的陰翳，定有妖邪作祟，便投上拜帖，沒想到卻被拒之門外。」鄭允浩言語含笑，其實字字都在指責王老大不辨良莠，將他們同一幹混死吃飯的酒囊飯袋混為一談。

王老大滿臉堆笑：「兩位大俠高義，這一兩月來，城中屢有孕婦誕下死物，皆是蛇鼠之類，鄙人妾室也身懷六甲，實在是憂心忡忡，如今狐妖已除，在下也可分身，帶二……」他瞥一眼泠書，猶豫著改口，「帶三位前往海城。」

金在中使個眼色，泠書一躍上房梁，上下掃視一番，故弄玄虛地咦了一聲，見王老大視線投來，才哼了一聲：「誰說那狐狸精是害死胎兒的元兇？」

王老大一聽另有真兇，一顆心又提起來，忙差下人奉上珠玉，哀求三人相助，另表示事成後更有豐厚酬勞。

金在中苦笑，他原也是世家子弟，視錢財為糞土，而今也要為五斗米折腰了。

王老大見二人肯留下，大喜過望。忙令人將那妾室攙出，二人見他只因妾室腹中可能是兒子，便緊張到在她身上貼滿了符紙，好笑的同時，又不禁覺得可悲。

無論兒女，俱是骨血， 然而越是寒門，越視男丁為命，無力撫養時，寧殺親女，也要將兒子撫養長大。此等歪風邪氣，不知何時才能徹底消失。

金在中揭下那妾室周身符紙，一張明黃紙上，歪歪扭扭地繪著些亂七八糟的字元，這哪是什麼辟邪符紙，說是小兒塗鴉也不為過。

王老大見他神情，自覺受他人矇騙，尷尬地將二人奉為上賓，又差人謄出三間客房供三人居住，鄭允浩原想讓他撤去一間，以便與金在中同住，但他嘴未張，即發現金在中臉色泛紅，心知被金在中揣透意圖，只好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王老大那妾室懷孕八月有餘，看上去也著實大腹便便，唯眼下陰翳明顯，看上去也有多日不曾安眠。二人在他腹上探了探，尚能感知胎兒在腹內抻腿打嗝的動靜，想來此時仍無恙。

為何胎兒會無緣無故胎死腹中？為何孩子好端端的在孕婦體內，產下來卻會變成阿貓阿狗？

金在中百思不得其解，鄭允浩也不明其理，泠書雖是小仙，然跟隨神女多年，所見所聞有限，更是一頭霧水。

夜半。

一抹妖艷的身影自窗口躍入，瞅著同榻而卧的兩人，調侃道：「兩位公子真是情深意重，在他人屋檐下，也不知避嫌。」

二人齊齊睜眼，掀開被褥，卻是衣衫齊整，鄭允浩嘆道：「秦姑娘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姑娘可探得什麼消息？」

「城中大夫多閉館回鄉，且那幹老男人未見生產情形，頂多能說出問診時的情狀。」秦依一撩夜風拂散的髮絲，媚笑道，「穩婆就不同了，她們不但對各戶人家妻妾生產時辰瞭若指掌，便是每位產婦產下何物，重幾斤幾兩，皆分毫無差。」

一張紙展開，細審之，竟有十數之多，追溯源頭，恰與妖僧唆使眾厲鬼出逃時日相去不遠。

「那妖僧不過是要逆天，復活狐妖，害這幹胎兒的性命，與他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