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翁曾托二人取虎骨陳釀，如今葉老當家仙去，他苦心演了這麼一齣戲，四人自然不能再回葉家。不知屆時仙翁又該如何刁難他們。

金在中正自蹙眉，溫柔卻忽然翕動鼻翼：「好香。」

一縷幽香隨風而來，愈來愈烈，讓人胸臆為之一開。

「結界！當心！」

四人只覺腳下一陣震動，緊接著便身不由己地往下跌去。

過得須臾，腳下忽然變得柔軟起來，低頭一看，腳下乃是叢生幽草，約莫半人高，環顧左右，俱是水杉，約莫萬株，只是這些水杉高不盈丈，似是方種下。

一條溪澗打林中流出，潺潺東去，香氣便自其中溢出，初聞似丹桂，細嗅來又帶著股甘洌清甜，倒像陳釀。不過普天之下，焉有淌酒的溪流？

「啪！」一隻孤雁穿過叢林，落在鬆軟的草地上，四人不覺一震，莫非這林子還能殺人無形？

金在中伸手於孤雁脖間一嘆，詫道：「沒死，倒像是……醉了。」

鄭允浩掰開它的嘴，灌了一枚丹丸，片刻後，孤雁果然扇動翅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只是依舊不勝酒力，無法高翔。

「好烈的酒！」見孤雁如此，秦依意識也開始恍惚，那酒香無孔不入，片刻便可教人醉死其中。

溫柔此刻也是兩頰通紅，好在他經年行醫，一時間尚能保持清醒。鄭允浩喂二人服下醒酒丹藥，扶至一旁休息。

「我自小在葉家長大，從未聽聞附近還有這道溪澗，當真古怪。」

「觀此地脈，風水倒是不錯，在葉老當家仙逝前，定有設結界保護此地，如今他故去，結界現出破綻，方能被我等發現。」

鄭允浩一面四下偵測，一面解釋，當他目光落在金在中身上時，卻不覺心奇。這濃烈酒香，若非他有鳳血護體，兼之道行頗深，也難以抵擋，可金在中卻非但沒有醉意，反而看上去更為神采奕奕，好像這酒香能提神一般。

「你不覺得這酒香醉人麼？」

「我只覺得這氣味似曾相識，好像曾經便屬於我。」金在中說著，便往叢林深處踱去。

鄭允浩看一眼溫柔和秦依，二者臉色依舊坨紅，此處雖不見猛獸，但難保沒有妖物出沒，他只能守在二人左右。

金在中循著溪流，直至源頭，於樹木蔥蘢的半山腰間，卧著一隻體型龐大的白虎。那白虎屍身未朽，一雙銅鈴大眼尚自圓瞪，甘洌的美酒便打它腹部汩汩流出，竟像是涌之不竭。

他望著那隻白虎，腦海中一時間似有無數片段浮現，卻偏偏難以抓住任何端倪。千萬年前，他乃青龍，而這白虎，又是何等身份？不是說葉老所釀虎骨酒乃莫淵生母，為何源頭只見這隻白虎？

「你來取你的東西了？」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迴響，一陣風過，白虎唇上金須微微顫動，似是在同他攀談。

我的東西？金在中打量著白虎屍身，這裡有何物屬於他？

「我差點忘了，如今的你已是肉體凡胎，再不是當年讓神女眷戀，眾仙仰慕的青龍了。」那聲音裡帶著些許悵惘與遺憾，好像也在為神龍蟄伏而感到惋惜。

神女眷戀，眾仙仰慕。設若昔年他真有這等威望，又何至於淪落到這等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