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圖來回看了一下。

看了一下海的女兒頭頂的lv64，和五三頭頂鋥亮的lv100。

秦圖開始飛速分析。

雖然海的女兒屬性是單攻爆發，五三屬性是輔助，但以五三的敏捷數值，這個等級差下小美人魚應該很難命中balabala……

綠色的少年海的女兒又抬眼一看，盯著坐在五三懷裡的秦圖，震驚且心痛：「公主殿下，你如果是受了魔王的脅迫就眨眨眼，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秦圖更震驚：「我怎麼變成公主了？你看我一身黑穿得這麼邪惡，你看魔王這露肩蕾絲拖地的公主裙，珍珠鑽石小王冠，他不是更像公主嗎？」

腦內系統：魔族王妃默認為無故事王國的公主，他們代碼相同，將就一下。

秦圖：我dnmd。

系統：不要介意，內存太小，節約代碼，從我做起。好了您繼續。

秦圖沒有繼續，繼續的是五三。

五三優雅而輕柔地將懷中人放在王座上，仔細到在腦後墊了個抱枕。然後提著魔王法杖起身，向勇者海的女兒緩緩步去：「你想殺死我？為什麼？」

海的女兒咬牙：「邪惡的魔王，你搶走了我們的公主，還霸佔了我們無故事王國的領土！」

五三笑道：「那你殺我，還算是理由充分。可幾百年前的時候，還不存在你們無故事王國，這些都是我們魔族的領土。我們不是佔領，是收復，所以你們人類才是邪惡的一方。」嗯看起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才是公主一樣。

海的女兒更攥緊了拳頭：「你、你們還對我們王國的普通百姓燒殺搶擄，無惡不作！」

五三慢條斯理地繞著他轉了一圈：「你們人類對我們魔族何嘗不是這樣？這就是你們人類的善？」

海的女兒向來沒什麼耐心，揮劍就砍：「我鯊了你！！」

miss。

跨級打敏捷怪果然打不中呢。秦圖蹲在王座上嗑著瓜子默默地想。

五三把劍撂到一邊，面帶微笑：「勇者先生，你的意思是你們人類是善良和正義、我們魔族是自私和邪惡，對麼？」

五三氣得眼睛通紅：「就算我打不過你，我也一定要以無故事王國的名義對你實施正義的制裁！」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們人類才是邪惡呢？」

「你少妖言惑眾！人類怎麼可能是邪惡？！」

「怎麼不是呢？」五三把玩著法杖轉圈，「你知道你們無故事王國成立的兩百年來，地球二氧化碳排放量增加了多少麼？」

海的女兒狠狠懵了一下。

秦圖也狠狠懵了一下。不過是被亂入的設定弄懵的。

五三露出沉痛的神情：「我們魔族幾千年，向來與自然和諧共生，相信金山銀山就是綠水青山。不要說二氧化碳，就連一點二氧化硫三氧化二磷四氧化三鐵都沒有敢多排放過。天藍山青，順應自然，愛護自然，這是我們的本分。可——你們人類出現之後，這一切都變了。」

秦圖：「……這應該不是一部自然探索走近科學紀錄片吧？」

五三轉過來：「王妃，您是在說什麼嗎？」

秦圖趕緊縮成一團：「沒沒沒什麼，你繼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說得太好了真的。」

於是五三就繼續：「你們的工廠煙囪排放出黑氣和污水，你們的房屋高樓覆蓋了草原和森林，你們驅趕和屠殺弱小無助的動物，甚至只為了得到奢侈品和取樂。人類的存在嚴重傷害了其他所有物種乃至整個地球的和諧與安寧，所以，你們才是邪惡的一方。只要消滅人類和你們的無故事王國，得到拯救的將是整個世界。」

慷慨激昂，陳詞正義。

如果忽略掉他本來是無故事王國的公主的話。

海的女兒聽得心虛了一下，立刻又挺起胸膛：「與自然和諧相處，我們人類也在不斷努力的，未必就比你們魔族做得差！現在環保早已是世界的共識，不只是無故事王國，所有人類都在為保護自然環境、保護地球而行動！綠色低碳、減排節能，這些我們早就意識到了！」

居然還爭起來了。所以果然是自然探索走近科學紀錄片嗎。秦圖嗑著瓜子想。

五三輕笑著近到海的女兒身前，彷彿在端詳一件有趣的玩具：「是麼？嗯，你們人類保護環境的事跡，我也有所耳聞。比如在西方北國，有位吃麵包不吃麵包邊的嬌貴少女不好好上學，全世界宣傳和演講保護環境，至今宣傳了不少，卻沒有種過一棵樹，非常出名。」

「……那是別的國家！我們無故事王國是務實的！」

「別的國家也是人類的國家啊。現在本魔王跟你討論的是整個人類對地球的毀壞。」

「啊啊啊啊啊啊！」海的女兒幾乎被氣得崩潰，一甩腦袋，握緊騎士劍，「反正、反正你們魔族的擴張會損害我們人類社會！哪怕我打不過你，我也必須殺死你，拯救人類！」

五三手中的法杖一點地面，冒出兩個摺疊板凳。

「坐下，我們聊聊，」他率先選了個板凳坐了，翹起一個優雅的二郎腿，「你想殺我，還必須搞明白一件事情——你是誰，你要殺的又是誰。」

海的女兒疑惑：「我？我是勇者啊，奉王國的命令來解救公主。」

五三雙手在膝前疊放，猶如一位慈祥的老母親：「除卻勇者這個身份，你又是誰？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嗎？你是為了什麼對人類效忠？你自己是人類嗎？」

海的女兒抽著嘴角皺眉，表情十分豐富：「我念書少，你憋跟我繞來繞去的。我就是勇者。」

「你是勇者，這是他人賦予你的身份；你屬於人類，這是父母賦予你的身份。你對自己的認識只有『他我』，剔除這些，你自己的本我，你最純凈的靈魂，又是誰？」

……看樣子走近科學變成哲學了呢。秦圖繼續看戲。

「我……我……」海的女兒糾結地我了半天，沒能我出來。

魔王老母親更慈祥了：「無論人類還是魔族，這些身份都是外界給予我們的事物。你有沒有想過，有一種可能，我是勇者而你是魔王，我會變成你，你也會變成我。在真正的『本我』上，一切皆有可能。」

海的女兒手指顫抖地來回指：「我……是你？」

五三點頭：「對。而且你現在受制於他我的勇者這個身份，要殺我。可我可以是魔王，你們的公主也可以是魔王，你也可以是魔王。魔王和勇者只是一個代號和身份，所以，你要殺的到底是誰？」

海的女兒整個人都混亂了，一頓「你」、「我」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幹脆把這個問題撇開：「不行！這個問題沒有價值，人是不能脫離身份而存在的，我要殺的就是你，是魔王！！」

五三目光明亮，手往前一切：「好，那我們來討論點有價值的。你口口聲聲為了人類，人類是什麼特殊的生物嗎？宇宙中是否還有別的智慧文明？如果有，為什麼我們還沒有發現他們？如果沒有，整個宇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文明與文明之間是否存在戰爭？費米悖論是否成立？宇宙是不是一座黑暗森林？文明是不是一旦被發現，就必然遭到致命的打擊？？」

「你閉嘴！」

「宇宙大霹靂之前有什麼？時間能不能回溯？反物質為什麼不能大量生產？可控核聚變為什麼長期無法研究出來？世界到底是物質的還是精神的存在？人能不能走進同一條河流？運動和形而上學哪一個是正確的？到底是你要殺我，還是我要殺你？現在你要殺的我，還是剛才的我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三慷慨激昂完畢，一把扶住崩潰邊緣的綠色勇者的肩膀，無比懇切，無比真誠：「孩子，現在明白了嗎？是你，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