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機甲體驗中心為薇婭辦理了兒童體驗，桉寂和靖殊被告知不能陪同，索性一同去了成人體驗區。

坐在虛擬戰鬥場的小密室，幽藍的燈光昏沉沉地打下來，桉寂連好設備，靖殊仍沒從詫異中回過神。

「看來我不在的五年，梅斯星已經變得我不認識了，連虛擬戰鬥場都有。」

他拿起連接腦電波的頭盔，打量著道，「瞧這小東西，竟然能讓人看到最真實的假象，假如外征前如此訓練過，也不至於傷亡慘重。」

那副神迷的模樣叫桉寂覺得好笑，但莫如說倒是讓他看到了作為總將的影子，「從沒想過五年時間會有變化？」

「那段時間...」靖殊對上他的目光，幽藍的光在眼中跳躍著，「對我來說很短，不過一剎那，我以為對別人來說也是這樣。」

因此他以為被丟下的人不會在此期間受到折磨嗎？

桉寂悄然移開了目光，看著電子屏上的場景圖，手指在上面游移著，「選一個。」

靖殊理所當然地選擇了交界衛星的背景。「我們戴上頭盔就會進入模擬的環境，然後和假的敵人一起打仗？」

「對，我們是隊友。」

靖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他戴上了頭盔，桉寂沒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聽著他滿含笑意的聲音說，「真好。」

進入虛擬環境之後，桉寂一眼便看見了靖殊機甲的塗裝，一如外征之前駕駛的那架，靖殊仍然選擇了「佐伯」的外形。

「……你不覺得有點過時嗎？」

靖殊的聲音從電子通訊器里傳來，「哥真是沒眼光，現在蟲知星的軍隊可只要看到佐伯的外形就會被嚇跑。」

藏在頭盔後的嘴角笑了笑，桉寂想，敵人怕的可不是佐伯，而是靖殊這個人。

小隕石從他們身旁穿梭而過，遠處的星河在流轉不停，交界衛星上仍舊鬱郁蔥蔥，一切都逼真無比，就連佐伯的存在都恍如第一次見的模樣。

「我現在還記得哥駕駛機甲的樣子很帥。」靖殊說，「以前總被哥壓製得死死的，不怎麼甘心。」

桉寂略一挑眉，「所以今天要贏我一次？」

「不，」靖殊的聲音含著電波的滋滋聲，「現在我比哥強，得保護哥才行。」

他說罷，忽然空中響起了警報器的聲音，隨著嘟嘟聲消散，遠處駛來一群蟲型機甲，扇動著翅膀，發出嗡嗡聲，速度極快地逼近而來，每次蟲知星的軍隊來臨，交界衛星便會如暴風過境般被席捲摧毀，這群蝗蟲向來不客氣。

一逼近發現他們，蟲子們便散開來，成包圍狀豎起利刃沖了過來，桉寂當機立斷拔出劍來，砍下沖在最前的蟲頭，隨即便衝進蟲群之中絞殺了起來，動作幹脆利落，一點也不像沒有參與過戰鬥的人。

這是桉寂遐想過很多次的「現實」，既為omega不能上戰場，身體也不允許，唯能依靠這徒有其表的意志力而已。

側目而視之時，靖殊已不在遠處，倏然間，桉寂身前的蟲群卻已經一掃而空，回神才發現靖殊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前，劍已經落下，反射著星群的餘光，然而還沒能反應過來，靖殊又突然徑直衝進了蟲群後方，頃刻間一聲尖銳的叫聲破散開來，隨即蟲群們潰不成軍，紛紛四散逃開。靖殊攜著蟲後的頭回來的時候，桉寂才明白靖殊憑著經驗先去擒了蟲後。

戰鬥在一瞬間便已結束。即便是在虛擬環境中，不受體力和身體素質的限制，他也仍然不能與靖殊匹敵。

「哥，如何？」

靖殊甩著蟲後的頭，聲音從傳訊器中得意地傳來，桉寂怔了一下，瞧著佐伯渾身沐在星河投射而來的光中，每一處都煜煜生輝，流轉著光華。

佐伯是他送給靖殊的禮物，也曾是理想中自己的模樣。那時他把自己全部希望寄託在靖殊身上，希望他能替自己實現。而靖殊也的確做到了最好。

一瞬間血湧上頭頂，臉發了熱，不知看向的是夢中的自己還是眼前的靖殊。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情不自禁發著顫。「真不錯。」

靖殊卻因他由衷的誇獎而沉默，站在逆光處許久，他丟下蟲後的頭，伸手用機臂攬住桉寂的機身，將頭貼近，透過傳訊器，好像在耳邊說話似的。

「哥這樣的語氣……」他說，「會讓我以為你沒那麼討厭我了。」

他輕輕用機頭蹭著桉寂的，像只小狗似的纏著道，「哥真的覺得不錯嗎？」

「你說呢？」桉寂仍未從那感動的餘韻出脫離，他笑著摸了摸靖殊的頭，「你真的長大了，靖殊。」

話音方落，桉寂忽然眼前一黑，耳邊是真實得不得了的粗重喘息聲。

頭有點暈，那是裝置被強行摘下產生的眩暈感，桉寂微微睜開眼，一片模糊之中唯能看見一雙紅了的眼。像夜裡的狼，像蓄勢待發的豹，目光聚焦之時，卻發現，那不過是頭可憐兮兮的犬。

「哥，你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