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回家後的第七天。

情況正常，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個屁啊！！！

賀止躲在房間里，揪著旺財的豬耳朵，表情疑惑。

「不對啊，老爸老媽是不是忘了？不應該啊，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提呢？」

「咋回事兒啊？他們什麼都不提，我心裡發慌，唉……」

從學校回來之後，賀爸爸賀媽媽的態度一如從前，沒提過有關賀止性向和戀情的任何一句話。

但這樣的態度反而讓賀止忐忑不安，心像是被懸在了半空中，上不上，下不下，讓他直難受。

「兒子，來廚房！」

「哎！來了！」

賀止把旺財的耳朵揉回原狀擺在自己的枕頭邊上，輕輕拍了兩下，「等我幹完活就回來陪你。」

「媽，什麼活？」

賀媽媽：「去把西紅柿洗瞭然後把皮剝了。。」

「哦，好的。」賀止接過西紅柿在水龍頭底下仔細沖洗，確認沒有泥土以後開始剝皮大計，只是這西紅柿皮太難剝，表面都坑坑窪窪的了，皮才掉了一丁點。

賀媽媽：「就知道你啊，什麼都不會，過來看著！」

賀止不知道賀媽媽要幹什麼，但聽媽媽的話，沒錯。

只見賀媽媽把三顆西紅柿的頂部切了一個淺淺的十字刀放在小盆里，用熱水一澆。

「這會你再去試試吧。」

賀止點點頭，拿出西紅柿，兩手輕輕一掰，西紅柿的皮就自然而然的落了下來。

「這麼厲害！媽，你也太厲害了吧！」

賀媽媽嗔怒地看了賀止一眼，「就知道跟我耍嘴皮子，去，把西紅柿切成小塊。」

「好嘞好嘞！」

賀止拿螺絲刀的時候感覺螺絲刀就是自己的一部分，結果拿菜刀的時候感覺自己是一個高位截癱的傻子。

賀媽媽：「哎呦，塊太大了！小一點小一點！」

賀媽媽：「怎麼一塊大一塊小啊？好好切！」

賀媽媽：「別剁啊！你切肉餡兒呢？」

終於，十五分鐘後，賀止小心翼翼的把切好的西紅柿塊放進盤子里，鬆了一口氣。

「呼，媽，完事兒了吧，還用我做什麼嗎？」

賀媽媽：「打兩個雞蛋。」

「哦……」

這回賀止長記性了，直接等著賀媽媽的吩咐。

賀媽媽揚揚下巴，指著灶台上的鍋，「去，把火點上，熱油，把雞蛋炒了。」

「啊？哦，好。」賀止有點慶幸自己家裡換成了電灶，否則他還真不會用煤氣。

「等鍋燒熱了放油，然後再放雞蛋。」

「對，翻炒翻炒！別粘鍋了！輕點輕點，雞蛋都被你弄出來了！」

「行了，盛出來吧。」

賀止擦擦頭上的汗，他當年參加聯考和比賽都沒這麼緊張。

「把鍋再熱上，倒油，蔥姜爆香，對對對，這個程度，把西紅柿倒進去，翻炒出汁，放調料吧，你斟酌著放。」

「最後把雞蛋放進去炒，行了，好了。」

賀止把做好的西紅柿炒雞蛋盛出來，賣相說不上太好，蔥姜都黑了，西紅柿大小不一，不過整體上還看得過去。

「叫你爸，吃飯吧。」

「啊？不做別的菜了？」

賀媽媽瞥了賀止一眼，「買板鴨了。」

「好嘞，我這就去叫我爸！」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擺著西紅柿炒雞蛋和一盤撕好的板鴨。

「呦，這是小賀同志做的？」

賀止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啊，爸，你嘗嘗？」

賀爸爸夾了一口，放在嘴裡細細咀嚼，「嗯，和你媽媽比，確實差了不少，不過你第一次做飯，已經很好了，就是有點淡。」

「我怕放多了太鹹，那，那我去在放點鹽吧。」

「坐下吧，這麼吃就行，」賀媽媽夾了一口，「雞蛋炒老了，西紅柿切的汁都沒了，不過整體上還行。」

「我下次改進！」

賀媽媽放下筷子，看著傻笑的賀止，「知道我為什麼教你做飯嗎？」

「怕我去國外以後吃不慣。」

「原因之一，」賀媽媽嘆了口氣，「我以前不教你做飯是覺得你不感興趣，而且以後你結婚成家了，可能就自己學了，或者你的愛人會做飯。但是你和…你和項南都是男孩兒，以後一起生活還能天天吃外賣嗎？」

「媽……」

「我現在教你做飯，你好好學，以後你們倆生活在一起，生活也得有點質量，別今天泡麵明天麵包，聽見沒有！」

賀止也放下筷子，臉色有點尷尬，「媽，你們怎麼知道是項南的？」

「哼，你從我肚子里出來的我能猜不出來！還瞞著我和你爸！」賀媽媽冷哼一聲，又嘆口氣，表情有點複雜，「我和你爸，我和你爸確實花了不少時間去了解同性戀的知識。」

「兒子，」賀爸爸出聲，「我和你媽這麼長時間心裡確實挺複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就去你爺爺家了，你爺爺早就看出來了。他還勸我們看開點。」

「你小的時候，我和你媽三天兩頭出差加班，你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懂事的早，打小就不用我們操心，上了大學之後就更獨立了，雖然成熟是件好事，但爸爸媽媽也不希望你這麼快就長大。」

賀媽媽摸了摸自家兒子的頭，眼神變得溫柔，「以前你不是學習就是搞那些小模型，你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到，認識項南之後，你話也多了，會和我們講許多你們在學校發生的小事，我們不說，但是心裡真的很高興。」

「以後你們肯定會獨立生活，回家的時間也會越來越少……」賀爸爸嘆了一口氣，臉上掛著笑，「你這臭小子，可別娶了…有了男朋友忘了爹娘！」

賀止嗓子有點幹，吸吸鼻子，「爸，媽，我不會的。」

「這個假期我教你做飯和一些生活技巧，好好學，在國外用的上，日後也用得上了，吃飯吧。」

賀止嗯了一聲，低下頭，遮擋住自己發紅的眼眶，「謝謝爸，謝謝媽。」

和賀止差不多，項南正在和土豆作鬥爭。

「對慢慢來，別切到手，」項爸爸站在旁邊，輕聲指導著項南的動作，「如果切不了這麼細，就用刨刀，不過也得小心，別把手蹭壞了。」

「好，好的。」項南全神貫注，小心翼翼的處理著手中的土豆。

「來吧，爸爸來，你看我是怎麼做的。」項爸爸接過項南手中的菜刀，任誰也想不到溫文爾雅的項爸爸刀功居然還不錯，「以前我和你媽總想著讓你在家裡享點福，等以後你長大了再教你做飯，但是沒想到你要出國留學了，我倆也得把教你做飯這件事提上日程了。」

「爸爸……」

「乖兒子，爸爸和媽媽能接受你的感情，你是我們的孩子，只要你沒犯法，你的一切我們都接受。」項爸爸直起身和項南對視，「我和你媽媽雖然是老師，在有些方面有點傳統，但我們會去學著接受的。」

「……謝謝爸爸。」項南轉過身，不讓項爸爸看見自己的眼淚。

「好了，多大了，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過來，我教你做酸辣土豆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