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晚舟也是毛骨悚然。

這是愛情戲嗎？分明是鬼片啊喂！

來晚舟拳頭捏起縮在衣袖，想著給白火煉一拳。嗯，後面就解釋自己入戲太深，情緒失控。

此時，破廟外傳來稀碎腳步聲，有男子粗嗓門兒喊：「人呢？明明看到往這邊跑了！」

助演組的追兵到了。

耳螺里傳來慕念雲的聲音：「收官！」

本場戲結束。

來晚舟再看白火煉時，果然只看到一張無表情的冰塊臉。剛才的傻笑彷彿是幻覺。

白火煉秒齣戲，來晚舟氣還沒消。

來晚舟揪住白火煉衣襟，眯眸，眼神不善：「你們合起伙來耍我？」

白火煉掙開，冷臉抹平衣襟：「不是我的主意。」

慕念雲從旁走出，笑呵呵給來晚舟解釋緣由：「糖糖啊，我們不是有意要瞞你。今天你第一次擔任主角，怕你緊張發揮不好。你看看，你剛才的反應多真實！這不僅是為了戲坊，也是為了你的臉面，你說對不對？」

這段話翻譯一下，五個字：你演技不行。

來晚舟想了想，他還真沒法反駁。要是他提前知道花轎里坐的是白火煉，肯定演不出那股驚訝勁兒。

只是被蒙在鼓裡，心裡不大痛快。

不過來晚舟性子純粹，氣來得快消得也快。慕念雲給了台階，他也就順著下——

「姑姑說了算，我服從安排。」

慕念雲欣慰點頭，一手拍白火煉的肩，一手拍來晚舟的肩：「辛苦二位，回去休息吧。」

戲組散工。

來晚舟回到廂房，在床上還沒躺穩，枕頭下的傳音螺不停嗡嗡嗡。接起來一聽，是弟弟來晚棠的興師問罪——

「哥哥，你怎麼老不接我的傳音？！」

呀，拍戲這幾天忘了把傳音螺帶在身上了。

來晚舟放柔語調：「洗澡摘了丟床上，忘記戴了，對不起啦。」

來晚棠更氣：「騙子哥哥，說好到了戲坊就給我報平安的，這都多少天了？人家很擔心你知不知道？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弟弟？」

來晚舟自知理虧，柔聲賠笑：「對不起啦，是我的錯，別生氣好不好？」

來晚棠語氣緩和了些：「哥哥，你在那邊怎麼樣？沒露出馬腳吧？」

來晚舟隔空點頭：「沒有，不僅如此，我還給你爭取到了主角，白火煉演的是反派。」

來晚棠一聽反而更加擔心：「不行的哥哥，你沒學過戲，這樣很容易露餡的。這樣吧，你找個借口回家，我回戲坊替你。」

來晚舟已然暴露，不想弟弟回戲坊受白火煉欺負，於是回絕：「不用啦，我演技沒問題，姑姑還誇我呢。我覺得這裡挺有意思，漂亮姑娘也多，就讓我多玩幾天。說不定還能給你撩個嫂子回來呢。」

來晚棠那邊停了小會兒，才叮囑道：「哥哥，你把性子收一收，不要太輕浮，女孩子不喜歡太隨便的男子。」

輕浮？隨便？

來晚舟委屈：「喂，我哪裡輕浮，哪裡隨便了？在你眼裡，哥哥我就是這樣次的人？」

來晚棠趕忙安慰：「哎呀不是啦！我是說，你追女孩子的時候，不要太直接，要含蓄一些，不熟的時候不要有肢體接觸，要知書達禮，慢慢的接近……」

來晚舟：好嘛，小晚棠弟弟課堂又開課了。

來晚棠媽媽上身，苦口婆心，滔滔不絕給來晚舟講了一大堆道理。來晚舟也不敢打斷，只得點頭「嗯嗯」。

過了不知多久，來晚舟在弟弟「念經」聲中睡著了。

來晚棠聽見傳音螺里傳來均勻呼吸，無奈嘆氣。

「哥哥晚安。」

*

來晚舟噩夢纏身。

冰涼的水將他包圍，黑漆漆的，望不到邊際的水。

只有頭頂遠處隱隱灑下一束光亮。

來晚舟奮力往上游，忽然，一隻手死死抓上他的腳踝，拉扯他向下沉。

來晚舟掙脫不開，眼睜睜瞧著那束光遠去，如一隻螢火蟲，調皮的，靈活的躲開他，越來越暗。

於是他朝腳下望去——

模糊白影里現出一張人臉，白慘慘，面無表情。那雙漆黑的眸珠里，是深刻的恨，和餓虎撲食的兇猛。

似乎要跳起來一口吞了他。

……白火煉！

來晚舟驀地驚醒。

他坐起身，整個人被夜裡的涼風一吹，才發現手心和額頭全是冷汗。

空氣里有一陣薄荷香，清冽的，和白火煉身上的味道一樣。

來晚舟吸吸鼻子，那香味又不見了，跟幻覺似的。

見鬼了。為啥會夢到白火煉？

來晚舟甩甩昏沉的腦袋，平復下呼吸，抬袖抹掉汗水，下床去關窗。

合上窗瓣的剎那，來晚舟瞥見，窗框下方的裂縫裡嵌著一根白色細絲。

來晚舟將那細絲取下，指尖捻一捻，觸感柔軟輕盈。迎著月光仔細看，像是衣服上的布料纖維。

不可能是來晚舟自己的。

來晚舟喜愛藍色，他從頭到腳，包括整個屋子，都沒有白色的東西，連茶壺茶杯都是冰裂藍。

白色，薄荷香——

這讓來晚舟不得不聯想到腹黑的某人。

他似乎瞧見，漆黑的房間內，一襲白衣鬼魅般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冷冷望著自己，手裡的飛刀利刃閃出寒光。

可怕。

來晚舟一陣雞皮疙瘩。

不會吧？白火煉大半夜來我房裡幹啥？

難不成是……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