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學校離機場的距離有些遠，賀起不得不起個早床。

他把特意調低音量的鬧鐘關了，見秋滿並沒有吵醒，舒心的揚了揚嘴角，在他額頭上留下一個比羽毛還要輕的吻。

時間充足，在熹微的晨光里，賀起一如既往的幫他準備了早餐。蒸了一屜蒸餃，隨便做了個蛋花湯，一起放在蒸鍋里，等秋滿醒了都還是熱騰騰的。

一切準備就緒，賀起輕輕關上房門。

1022.

賀起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父母說。

他準備告訴他們關於秋滿的事情。

之所以用的是「告訴」而不是「商量」，是因為賀起並沒有想要諮詢他們建議的意思。

只是想通知一下他們罷了。

1023.

和父母的見面並不熱切，甚至稱得上有些尷尬。

但是他們還是一眼便從接機的人群中找到了賀起的身影。

父親眉頭微皺的看著他：「你今天沒課嗎？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電話里說，非得跑這麼一趟，也不嫌麻煩。」

「嘖，你少說兩句。」母親扯了一下父親，對賀起說，「你爸的意思是天氣太冷了，你沒必要專門跑這麼一趟。」

賀起道：「沒事，就是有些事情想當面和你們說一下。」

1024.

父親看了一眼時間：「從這裡到市中心大概要多久？」

賀起：「大概40分鐘。」

父親：「我們在那裡有個會議，有什麼就車上說，40分鐘夠不夠？」

賀起笑了一下：「足夠了。」

心想只要你們沒意見，四秒鐘都夠了。

1025.

為了方面和賀起談事情，母親坐在副駕駛，父親和他肩並著肩坐在後座。

父親一邊回消息一邊頭也不抬的問賀起；「說吧，什麼事情。」

賀起說：「我談戀愛了。」

母親猛然回頭：「你談戀愛了？！」

賀起：「嗯。」

母親：「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們怎麼不知道？」

賀起：「就今年暑假時候的。」

1026.

「大驚小怪。」父親倒是很淡定，瞥了一眼母親，對賀起說：「行了，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什麼事嗎？」

賀起道：「沒了。就是想通知一下你們。」

父親這才看了一眼賀起，見他一臉認真，便道：「那有時間帶人家和我們見一面。」

「嗯，知道了。」

1027.

兩句話的事情，明明電話里都能直接說清楚，但是賀起選擇在冷風裡這麼過一趟，專門來和他們說，可見這小子是動了真情。

如此大費周章，不過就是想證明他有多認真，多重視對方罷了。

父母也不是什麼古板的人，既然賀起都這樣做了，自然也不會攔著他。

賀起早就是個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主張，他們也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

1028.

父親沒多大的表露，倒是母親神色溫柔的說：「她和你一個學校的嗎？是學什麼的呀？」

賀起有問必答：「和我一個學校，他學工業設計。」

母親；「哎呀，女孩子學工科還挺辛苦的，你平時好好照顧人家。」

「我會的。」賀起眼神一瞬間有些柔軟，「但他是男孩子。」

母親：「哎呀，原來是男孩子，那就……」

1029.

空氣突然安靜。

連父親嗒嗒嗒打字的聲音都沉默了。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

1030.

「賀起！」父親勃然大怒，「你怎麼敢！」

賀起一臉問號：「我怎麼不敢？」

父親被氣得不輕：「你說！你是不是故意來氣我們的！」

賀起顯然早就料到了父親會這麼想：「所以我專門過來了和你們說了。」

父親：「反正我不同意！」

「您可能搞錯了。」賀起的語氣始終平淡，「我是來通知你們的，不是來尋求你們同意的。」

1031.

父親深呼吸了兩口，怒喝到：「反正我是不可能……」

「既然你們之前也沒有怎麼管過我，現在又何必做出這幅姿態。」

賀起平靜聲音冷淡到近乎殘忍，

「我以前多麼希望你們能管管我，多在乎我一下。後來我懂得了你們的苦衷，也不再無理取鬧。如今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已經能夠為我的決定負責了，也希望你們這次也能不管我，或者說，起碼在這件事上你們已經管不住我了。爸。」

1032.

父親一愣。

倒不是因為賀起說的話裡面有多少道理。

而是他這才發現，賀起真的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喊過他「爸」了。

1033.

賀起已經做好和他們打消耗戰的準備了，所以在父親趕著開會讓他在一旁等會的時候，他毫不抗拒的點點頭。

母親在進會議室之前，對他說：「你給他一點時間消化。」

賀起點點頭，在會客室的沙發上等他們會議結束。

母親回頭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瞪了一眼父親，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背：「大驚小怪。」

1034.

消耗戰比賀起估計的要簡短。

在詳細的詢問了秋滿的情況，和賀起的想法之後，父親已經隱隱有了鬆口的趨勢。

賀起看在眼裡，但是沒有說破。

1035.

他知道他們一定會答應的。

因為他知道父母對自己心懷愧疚，所以他便利用著這一點，幾乎說是逼著他們答應。

不太光彩。

但是他真的好喜歡秋滿。

也希望他的父母能夠接受他。

1036.

最終，在晚飯後，父親說：「我現在不能同意你們，但是如果三年之後你們還在一起，我就答應。」

縱使賀起胸有成竹，聽到父親這麼說，也不禁鬆了口氣。

「好。」

1037.

送別父母，賀起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眼看時間還早還有車，便馬不停蹄的想回去見到秋滿，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然而賀起不在，秋滿自然而然又跑去找主播上遊戲。

彈幕里一開始還有問他男朋友的，秋滿說了他又事去了之後，彈幕也專心於遊戲了。

玩到一半，秋滿的手機突然響了，一看來電，連忙對主播說；「你自己先頂住！我接個電話！」

主播怒道：「接什麼電話！」

秋滿：「賀起的。」

「……」

主播咬牙切齒，「快去快去！」

1038.

賀起聽到對面接通，問道：「喂？在幹嘛呢？」

秋滿道：「和主播他們一起玩遊戲呢。」

賀起笑了兩聲：「我就知道。吃晚飯了嗎？」

「吃啦。」秋滿道，「你吃了沒？」

賀起：「我剛吃完，在散步呢。」

他頓了頓，接續說，「一不小心就散到了你們寢室樓下。」

1039.

秋滿一愣，飛快的衝出了寢室。

果然在寢室樓下看見了舉著手機對他笑的賀起。

他向一個小炮彈一樣衝到了賀起的懷裡。

1040.

賀起看到秋滿的時候走神了一下。

秋滿直播的時候，為了應景戴了一頂聖誕帽，剛剛出來的時候太急，忘了摘下來。

賀起今天一整天精神緊繃，後來又一心想著趕快見到秋滿，竟然到了這時候才意識到了今天是平安夜。

他突然回想起之前告訴秋滿自己這兩天要出去的時候，秋滿複雜的表情。

賀起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心跳突然加快了起來。

咚咚咚咚，一聲聲，像是馴鹿的銅鈴聲。

1041.

秋滿仰著頭，連眼睛裡都是笑意：「你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賀起緊緊的抱住他，在他額頭上留下一個吻，如實回答；「想你了。」

秋滿笑得更加開心了：「我也好想你啊。」

賀起抱著他，心跳無法平靜，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說：「秋滿，我們去古鎮玩好不好？」

那個他們之前沒有去成的古鎮。

1042.

原來我們之間沒有遺憾。

只有遲到了片刻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