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遠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移到床上俯趴著，熟悉的房間擺設，是自己曾經生活過二十幾年的地方，只是，現在已經不是自己的家了。

「嘶，好疼。」身子稍稍地動了動，全身立刻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被玻璃扎傷的地方已經被好好地包紮上，藥物的作用卻沒有減緩半分傷口帶來的疼痛。

體力似乎在剛才那場漫長難熬的懲罰過程中被消耗的消失在虛無，連根指頭都很難移動。

渾身又累又疼，某一處傷口更是不間斷的傳來令神經跳動的疼痛，滲著細密冷汗的額頭提醒著他不應該與自己的身體作對。

放棄想動的想法，顧非遠用唯一還算完好的腦袋，深深地向枕頭鑽去，鼻尖抵在枕頭之中，任憑鼻間的空氣漸漸流失，白皙的臉頰慢慢地浮起缺氧的紫紅。

「是不是就這樣死了，就解脫了……」本沒有尋死的想法，可是那一刻，濃濃的厭倦與疲累佔據了內心，腦中幾乎一片空白，缺氧的痛苦在腦中放大為暢快淋漓的扭曲。

「你怎麼在傷害自己？」自己用枕頭把自己悶死的想法並不可靠，略含著怒意的聲音鑽進了耳中，後脖頸隨之被人掐住。

兩根帶著溫度的修長有力的手指似是有意，又似是無意，不偏不倚的正是剛剛被玻璃扎過的地方。

被按壓的傷口不滿地滲出鮮紅的血，指下的白色紗布以驚人的速度迅速被染紅。

「疼……」新鮮的空氣無孔不入的溜進鼻間，灌進肺中的空氣令顧非遠下意識地大口地吸氣，空氣還沒洗兩口，又被疼得倒抽冷氣。

「放開…….」聲音更加嘶啞，帶著濃濃的痰音，含糊不清的從嘴中蹦出。

「知道疼還這麼做…….少爺，您三年只學會了這點兒子作踐自己的本事嗎？」看到臉龐上因疼痛難忍的痛苦表情，齊煜將手鬆開，任他重新倒回床上，伸長胳膊攬過他的肩膀，將他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聲調不輕不重，根本聽不來其中的情緒，齊煜的臉上永遠都掛著淺淡的笑意，就像現在，明明捏著他下巴的手的力氣大到快要捏碎骨頭，面上還是一派溫柔的樣子。

「.……」七年的相處，多多少少能從那張淺笑的面具下看出些東西，顧非遠清楚地看到了那雙笑吟吟的眸子下寒涼與殘酷，默默閉上眼睛，努力不與他去對視。

被他曾經掌控的四年，骨子裡已刻上了揮之不去的懼意。

「剛睡醒，又困了？還是，不想看見我？」身子似乎被他抬了起來，他的氣息游移在自己的周身，眼皮上濕潤溫涼的熟悉觸感再次召喚回了顧非遠名為厭惡與恐懼的情感。

悚然睜開雙眼，闖入視線中的已然是齊煜開心的舔著嘴唇的狡黠模樣，若被那副為他的漂亮皮囊的女人們看見，怕是個個驚叫，眼中驚艷不已。

「噁心……」不知誰說過這樣的話，當看見皮囊下那醜陋的靈魂，無論皮囊有多麼好看，在你的眼中，它永遠醜陋不堪。

含混的發音本來是聽不清的，天知道齊煜是用什麼法子精準地捕捉到他的言語，眸中的溫度下降了三分，唇角居然還保持著微微上揚的弧度。

手掌慢慢向下，當觸及某個地方時，顧非遠的眼睛裡立時泛起了驚慌害怕的巨浪，身體綳的像是一根蓄勢待發的弓弦。

下意識地驚叫被受損的喉嚨阻攔在喉間，軟軟的搭在齊煜胸口的手不自知的緊抓住他的衣服。

正以為又要被扔進深淵之時，那隻手掌忽然放開，將他的窘態一覽無餘的齊煜發出了悅耳的愉悅笑意。

「少爺的這幅模樣跟以前一般可愛，不過真令人傷心，少爺以前最喜歡我了，現在，居然說我噁心……」

頭頂傳來的話語避無可避的進入顧非遠的耳中，勾起了他最不願意回想起的回憶，如果當時能看出齊煜的真實目的，他是不是，就不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