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心無奈的搖搖頭，有些擔心的看了眼樓上：「不過，就這樣放著他在上面真的好嗎？」

「程伯伯有分寸的，不必擔心。」李承乾順著稱心的目光看上去，窗邊恰巧可以看到程咬金大張著手，手持著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長棍追著人打。

味香閣的雅間之中，程懷默單膝跪地，一隻手攔住程咬金打下來的長棍，訕笑道：「爹，在外邊呢，給點面子。別把人店給砸了不是？」

「你姥姥的，」程咬金呵呵一笑，低罵了一句，一把抽出長棍重重的在程懷默背後一打，「這店誰砸的？你敢說外邊那些個東西不是你的傑作？」

突然的一擊讓程懷默的身形有些不穩，但很快便恢復了一臉笑嘻嘻的模樣：「我砸店和您砸店那能一樣嗎？」說罷，程懷默技術嫻熟的往旁邊一閃，躲過了程咬金的攻擊。

程咬金一擊不中也不說話，把長棍往旁邊一扔跪坐了下來，隨後惡狠狠的看向程懷默：「滾過來。」

他倒不是因為程懷默夜不歸宿這些事情生氣，程家兒郎，自當瀟瀟灑灑。可他居然剛剛才知道，昨天程懷默醉酒之後，許出去一百兩白銀。若不是今兒個早上房家的人拿著條子來要錢，他都不知道自家孩子這麼敗家。

程懷默眨了眨眼，一點一點挪到程咬金對面坐下。他還真有些擔心這是他爹的計謀，等到他一過去了，直接抄起東西就打過來。畢竟就打了一棍子就算了，這也太輕了吧？想著想著，程懷默不由的問了出來：「爹，您這就打一下就算了？今兒個這是咋的了？」要說程懷默本身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可這話一出嘴，就顯得欠揍的很。

程咬金內心一陣黑線，有那麼一瞬間真想抄傢伙繼續打。他皺眉看向面前這個弔兒郎當的少年郎，心裡莫名的有些窩火。想他程咬金一世英明，怎麼就生了個這麼個傻兒子？想打人怎麼辦……

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默念了幾遍「親生的」，程咬金才把心裡的火氣壓制下來：「你好好說我就不打你，你和誰吃的酒？」程咬金眯了眯眼，耐著性子準備聽程懷默的回答。夫人前幾日才說過，自己最近對他太凶了點，動不動就抄傢伙，他今兒個還真就試試，好好和這臭小子聊。

「嘶……」聽了程咬金的話，程懷默摸著下巴開始回憶起來，「昨兒個晚上好像和房遺愛還有杜荷吃酒來著。然後，還有幾個兄弟沒怎麼見過，應該是他倆認識的吧？」

程咬金壓了壓心裡的怒火，努力不讓自己失控。隨後，他從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你是不是答應房家那小子什麼了？」

程懷默皺眉思考著，這副傻傻的樣子看的程咬金直來氣。「哦！」程懷默忽然拍了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好像應了他一百兩白銀啊。對了爹，記得給他昂。」說罷，程懷默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彷彿他給出去的就是一文銅錢那麼簡單。

「一百兩！說給就給！你是不是老子兒子啊！」聽了程懷默的話，程咬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下站起身子。在程懷默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下將人制服按在桌上，順手抄起一個杯子重重的砸到人眼前，冷笑道，「程府的銀子，都是老子千辛萬苦一點一點從戰場上搶來的！你個敗家子，動動嘴皮子一百兩就出去了？」

程懷默一時間被程咬金的動作嚇到了，身體微微的顫抖了一瞬，放棄了掙扎。察覺到手下人的不反抗，程咬金的動作也輕了不少：「也罷，我也不跟你多說。總之，君子一言，多少匹馬都難追。答應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這一百兩你自己想辦法賺夠了送過去。」說完，程咬金的氣也消了不少，緩緩鬆開了手，到底是自己親兒子，又怎麼會下死手呢？

「你們就在這兒喝了一夜？」程咬金環顧四周，目光定格在桌上的小杯之中，隨後從鼻孔里冷哼出聲，「就這？」。這麼小的杯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喝醉的。真是沒有一點男兒血性。

程咬金有些鄙視的看著自家兒子，看到自家兒子熱情的為自己斟滿整杯水的時候，面色也鬆動了不少。儘管是個常年飲酒的，但還是抓起那杯子清水一飲而盡。

看到程咬金喝了水，程懷默也知道他定是消了氣，嘿嘿一笑解釋起來：「沒有，這不是今兒個早上又和倆兄弟吃了飯嗎。」

「哪兩個？」程咬金翻了個白眼，問道，「姓甚名誰，誰家的孩子。」

「嗯……不清楚。」程懷默嘿嘿一笑，回覆道，「只知道名字。一個叫高明，一個叫何稱。還有倆小不點，沒問。他們才剛剛走不久。不過他們甚是冷漠，若非我主動開口便不說話，無趣的很。剛剛說好了幫忙瞞著您，說跑就跑…」程懷默嘟嘟囔囔的吐槽著，全然沒有注意身邊的人變了臉色。

高明，何稱，倆小不點。程咬金微微皺眉思考片刻，隨即心中升起一個念頭。這個高明，不會是自己想像的那個高明吧？

程咬金面色深沉的盯著前面。自己是天子近臣，對於天家的事，知道的自然比普通官員多一些。跟著李世民造了隋朝的反，起兵建立了唐朝。跟著李世民和當時的太子李建成明爭暗鬥，生死博弈。到最後跟著李世民參與了玄武門之變。手提著李建成李元吉的人頭去見了李淵，逼他退位。這一樁樁一件件，幫著李世民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黑暗的事情。深刻的明白，參與到皇家的戰爭中有多可怕。一朝不慎，滿門抄斬。

他也知道，太子李承乾於昨日帶著晉王李治和高陽公主一起出了宮。似乎還帶著一個叫稱心的門客。這一切都奇妙的吻合起來，程咬金雖說有時候有些莽撞，但在大事面前腦子還是清楚的。自家傻兒子遇見的，應該是太子殿下沒錯了。幾個皇子也慢慢長大，站隊也是遲早的事，可程咬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那麼早陷入這淤泥之中。

別看現在李承乾他們兄弟幾個和和平平的，可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一定了。當初的李世民原本不也打算安安分分做個閑散王爺嗎？到後來雷霆手段，用的可是比誰都狠。

不過，李承乾的選擇倒是正確的。程咬金似乎猜到了李承乾離開的原因。現在和武將之子接觸，對兩人都不是什麼好事。更別說還是和這麼個傻子接觸，程咬金有些擔心的看著程懷默。李承乾是個良善的，若是其他有心的，早就三言兩語，小恩小惠把人給騙走了。又怎會如此拉開距離呢？

「既然如此，那便斷了吧。」程咬金揚了揚眉，藏起自己眼中的那一抹擔心，「滾回家，禁足十五天。這十五天要是敢出去，老子就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