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之前就這樣麼？」白九林拍開了常問的手，面色蒼白的從窗檯上收回了伸著的脖子，只感覺後背涼嗖嗖的，彷彿剛才將腦袋放進去看鬼火的時候，帶出了殿內的什麼東西。

「呵呵。」回給白九林的是常問幹癟的笑聲。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常問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陰殿絕對不會是這副鬼樣子，這副彷彿大張著嘴等待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的模樣。

如果可以的話沒有人會想進去一探究竟，但陸連之前很明確的表示，離開的路就在王座之下。

而常問也很清楚的記得王座之上擺放著一具幹屍，因為給陸連的那枚黑色戒指，就是他讓手下從幹屍手指上擼下來的。

現在放眼望去，因為有鬼火的存在只要是沒瞎的人都看得到陰殿內的全貌，此刻王座上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麼幹屍。

「艹他娘的，沒有黑驢蹄子了。」常問看了看自己的倆手下，手下都看了看彼此，發現因為過河時嬰兒魚那一頓追咬，背包全都報廢了，除了常問手上握著一把陸連找回來衝鋒槍，他們身上啥都沒有。

「有了！」突然一個夥計一拍腦門大喊一聲。

「肚子里有誰的種了？」常問沒好氣的給了這人一腳，示意他趕緊的說，不要賣關子。

「我聽老一輩的人說，對付那些東西，除了黑驢蹄子還有一樣東西管用。」常問手底下的這夥計先是摸了摸被踹疼的屁股，接著又提溜了一下自己的褲頭，往前後搖擺自己的腰。

這番動作看得白九林是一頭霧水。

「得了，都是大老爺們有啥不能說的，童子尿！傳聞童子尿百邪不侵，還有一定的驅邪作用。川蜀之地偏方不是常有給生病的孩童飲用童子尿的治病方法麼。」另一個夥計見兩位當家都是文化人，看不懂同伴葷段子的暗示，幹脆直接言明了。

「啊？」白九林短促的哈了一聲，驚訝得挑起了眉毛。

「有總比沒有強，誰還是童子雞，趕緊的尿一壺。」常問一咬牙一跺腳，解下了腰上已經喝空的水壺，遞到了幾個人的中間，示意誰尿一尿。

幾個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兩夥計率先舉手投降。

「別看我，老子兒子都打醬油了，還真不是什麼童子雞。」

「我幹完這票就要和女朋友的老丈人家求婚了，也別看我。」

視線又回到了常問和白九林身上。

常問嘖了一聲也舉起了手，「雖然沒有女朋友……但男朋友是有的，算不上什麼童子。」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兒，幾個人都沒撒謊，常問甚至在白九林驚訝的目光中，連自己神秘男友都給放出來了。

所有人里就只有白九林沒有舉手，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

「我尿還不行麼，沒見過二十歲的魔法師麼，真是的。」白九林臉上一紅，直接搶過了常問的水壺，走到一邊的角落裡脫掉了褲子，一陣淅淅瀝瀝的水聲過後，新出爐的熱乎童子尿裝了半水壺。

常問從白九林手裡把『武器』接過，又掛回了腰上，還搖了搖，「早知道讓小白你多喝點水了。」

「去你娘的。」白九林飛起一腳踹到了常問的屁股上。

經過這麼一鬧，幾人感受到緊張的氣氛稍有緩和，常問帶著兩夥計回到了之前的窗戶旁邊。

由常問打頭陣，一個夥計第二，白九林夾在中間，留一個夥計斷後，幾個人相繼翻身從窗檯進入了陰殿。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東西要是來了，躲我身後去，我喂它一口好東西。」幾個人貓著手腳一排排的靠著牆蹲在地上，常問小聲的吩咐幾個人。

接著一打手勢，示意其中一個端著槍的夥計先去冒著藍色火焰的長明燈邊看看情況。

而他則是扭開了一些水壺的口子，慢慢的跟在夥計身後，兩個人一明一暗緩慢的朝陰殿內詭異的火焰靠近。

走在最前方的夥計搖了搖頭，給後面的人打了個手勢。

「安全，我們走。」另一個夥計拿著匕首緊靠在白九林身邊，催促白九林趕緊跟上。

所有人里只有白九林不會認行軍手勢比較麻煩，只得讓人小聲出聲提醒一下。

可就是這麼幾乎低到沒有的說話聲，在這片寂靜了幾千年的陰殿里，依舊是刺耳不以。

一時間白九林和那個夥計所在的地方彷彿成了活靶子一樣。

「……」白九林用啞語打了幾個手勢，『即便是不說話，打手勢我也基本看得懂，別說話！』

可惜白九林這番動作不過是雞同鴨講，給這些個文化水準有限的盜墓賊普及一些行軍手勢還好，要他看懂啞語，那不是要他們老命麼。

「什麼意思？！」這個夥計以為白九林發現了什麼，又開口說了一句話。

算了，算了，老子從現在開始就是個啞巴。

白九林一聳肩，放棄了溝通，推著夥計的手臂就要他走起來。

兩個人和常問兩人一樣，貼著牆壁緩緩向前，往藍色的長明燈移動。

就在兩人緩慢朝常問移動的時候，另一頭常問臉上的表情逐漸扭曲了起來，一個勁兒的指著白九林的身後，各種給他們打手勢讓他們停下不要動。

傻子都知道他什麼意思，白九林心裡大喊不好，怎麼又來？又是他？！

這墓和他八字不合吧？！

白九林和身邊的夥計立刻停下了腳步蹲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出。

整個陰殿的光源就是常問所在的那處詭異長明燈燭旁，白九林他們的手電筒根本就不敢點亮，因而他們身後要是跟著什麼東西，必然常問要比他們倆看得更為清楚明白。

白九林他們已經按照指示原地不動了，可常問的表情卻也不見輕鬆，幾乎是沒有一絲猶豫的，面色鐵青的往他們這邊來了，而且還順手拿過了身邊夥計手裡的槍。

但他的意思還是那樣，讓白九林和夥計不要移動，等他過來再說。

短短的十幾米彷彿隔了一座山海一般，白九林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旁邊的夥計也是氣喘如牛，恐懼、興奮、焦慮的情緒都傳染了他。

白九林下意識的摸了摸褲兜里的那幾塊碎石，這是他在水晶宮裡逃跑的時候，隨手揣進兜里的，匕首都給了陸連，他現在身上可謂是空無一物，但有這些石頭心下安心不少，至少還能反抗一下。

忽然白九林發現耳邊沒了呼吸聲，那個夥計喘息的聲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涼氣貼著他的後背直往腦袋上冒，悚然一驚，手指已經將褲兜里石子盤上了指縫蓄勢待發，正準備要出手。

「小白，接著！」常問幾個大步向前，將腰上的水壺解下來扔給了白九林。

白九林往前一個猛撲，凌空一接便接住了水壺，接著不過幾息之間擰開了水壺蓋子，直接將裡面的童子尿朝著自己身後的方向飛灑出去。

哐當——碰——

幾乎是在白九林飛撲著離開原地的同時，一團黑色的東西在他眼前飛了過去，直直的朝著常問之前所在的長明燈火燭台撞去。

那玩意兒撞在了石頭質地的燭台上，身上還沾上了藍色的火苗，原地滾動了幾圈撲滅了火苗，憤怒的嘶叫了幾聲，很快消失在了陰殿的幽暗處。

不過是驚鴻一瞥，白九林還是看清了這東西幹瘦的臉頰和油光發亮的四肢，這分明是一具行走的幹屍！

這東西應該就是常問提到的死在王座上的那位了，那麼——現在在他身後的這個東西又是什麼？！

白九林雙腳剛落地，便打開腰間的手電筒往後定睛一看，陸連一手提溜著陷入昏迷的常家夥計，一隻腳還保持著踹東西的狀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頭髮間上都還滴著水滴。

那未幹的水漬是什麼，不言而喻。

陸連此刻看著白九林的視線，怎麼樣都算不上友好。

「我可以解釋的。」白九林將拿著水壺的右手藏到了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