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沉默地跟在葉瓊身後，心下奇怪。

葉瓊性格溫和，從來不發脾氣，對待下人也沒有架子。世人多贊其醫者仁心，風評甚高。

秦艽很長一段時間裡，也是這般認為，覺得自家公子天下第一好。後來他發現，公子並沒有想像中心善，溫潤的外表下是顆冷漠至極的心。

如果不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葉瓊從不多管閑事，就算人死在他面前，也不會看一眼。但兩個月前，他一反常態帶回一個人，而且直接將人帶到內谷，安置在自己房間隔壁。

百花谷分為外谷和內谷，大部分醫師都住在外谷，唯有谷主和他的兩個隨侍才有資格進入內谷。

葉瓊救過的人很多，上至王公貴族江湖俠客，下至走夫販卒街邊乞丐，不論身份如何，待他們皆是彬彬有禮，但禮貌中總是透著一分疏離，從未與誰交心，能被帶入內谷的，還是有史以來頭一個。

秦艽沉穩，只要公子不說，即使心中好奇，也不會開口詢問。另一個侍從問過幾次，沒得到回答。

不過結合近月來江湖上所發生的事兒，秦艽有所猜測，又覺得匪夷所思，他們公子不像傳說中那般心善，也不該和個殺神有交集吧？

不，這也不好說，赤焰教早已不再作惡，這次更是武林盟先挑起來的。

……

穿過重重迷霧毒障，終於來到內谷。內穀人不多，只有幾間矮屋。

中間靠右的一間屋門口，蹲著一個人，他遠遠看見葉瓊和秦艽，連忙迎上前，喊道：「公子！」

葉瓊隨口問：「怎麼在外面？」

「唔，這個……」白蘇撓撓頭，他向來閑不住，見人醒來，就想找人說說話，那人不配合，不跟他搭話就罷了，白蘇自己一個人也能聊下去。後來那人更過分，閉上眼睛扭頭朝里，嫌棄之情溢於言表。白蘇安靜兩秒，覺得自己繼續擱裡邊怪尷尬的，就出來蹲著了。

葉瓊聞言輕斥一句：「他剛醒，精神虛弱，你何必吵他。」

葉瓊向來沒什麼架子，白蘇也不怕，小小聲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嘴巴閑不住。」

葉瓊了解自家侍從的性子，無奈得搖搖頭，推門進屋。

床上的青年聽到動靜，身子顫了下，警惕地轉過頭來，露出一張蒼白俊秀的臉。青年生得好看，額頭飽滿，眼神清澈，因為受傷昏迷，臉頰瘦削，更添一分羸弱之美，惹人憐惜。

葉瓊與他對視，露出招牌笑容。

青年被這個笑容晃了眼，直愣愣地看著葉瓊走近。

葉瓊接過秦艽遞上來的帕子擦擦手，撩起衣擺坐到床邊。直到抬起手，想看看青年的情況，青年才回神，驚惶地往被子里縮去，卻因為牽動傷口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反應……

葉瓊輕挑了下眉，虛按住青年的肩膀：「傷未好，莫要亂動。」

因為傷口疼，也因為葉瓊語氣太溫柔，青年聽話地停下動作。

「我們公子瞧瞧你的傷勢，你躲什麼？」白蘇對他的表現十分不滿，在旁邊道，「你不知道多少人想找我們公子看病……」

被三個人看著，青年十分不自在，垂著頭不應聲，手指悄悄攥住床單。

「白蘇、秦艽。」葉瓊看出青年緊張，打斷白蘇的話，「你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