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那天去找過余安章以後，隔壁的屋裡的確不會一直響起砰砰的聲音了，清凈了好幾日以後，他覺得他住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只要他們之間互不打擾就夠了。

和之前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可這種清凈的日子沒有持續幾日就被徹底打破了，余安章總是能找到各種不同理由來敲他的門。

有時候是因為家裡沒水了。

有的時候又是因為家裡沒有調料了。

甚至有的時候是因為沒有洗髮水了。

可要是不給他開門，他不光會一直敲門下去，而且會不斷地的打自己的電話。

秦玉被他氣的不行，可又沒有辦法拿他怎麼樣。

「你又過來借什麼？」秦玉壓著心裡的火氣，還有兩個小時就到直播的時間了，但今天直播的主題一直都沒有定下來，他心裡本來就煩得很。

余安章嬉皮笑臉的朝著他笑了聲，將手裡的盒子遞給了他，自然而然的走進了去「借你可以嗎？」

秦玉將盒子擱在了櫃子上，把門給帶上，對他送了什麼東西，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我今天沒有時間理你，你要借什麼就自己拿，拿完了趕緊走，我還有事情。」

「你這屋裡裝扮的也太壓抑了吧，一點生活氣都沒有。」余安章將胳膊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你天天憋在屋裡也不覺得無聊嗎？」

「你把腳放下去，換雙鞋子。」秦玉眉頭鎖在一起，盯著他那雙馬上就要蹭在地毯上的腳。

余安章將鞋抬了起來，看了一眼，古怪的問道：「我也沒出門，都是從家裡穿過來的，也沒有那麼樣，換鞋子那麼麻煩。」

怎麼會有人能自來熟到這種地步，在別人家裡完全都是一副在自己家的樣子。

秦玉懶得理他，從櫃子里拿了一雙全新的拖鞋給他「換上，一會你回去的時候把這雙也帶走。」

「你怎麼還嫌棄我。」余安章嘟囔了兩句後，彎腰將鞋子換上「穿著還真挺合適，你的腳好像比之前大了一點。」

「什麼？」秦玉看著他，問「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覺得之前在書店遇見你的時候，看著腳也沒有這麼大。」余安章心裡慌的不行，秦玉沒有再追問下去以後，他才放下心來。

以前在宿舍的時候，余安章有時候找不到自己的鞋，又懶得找就直接偷穿秦玉的。

他的腳比秦玉大一點，每次穿他的鞋都覺得擠腳的很，可就算如此，還是會習慣性的去穿他的鞋子，似乎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能顯得特別不同。

余安章坐著沙發上發了一會呆，回過神來的時候也沒看見秦玉，就跑到屋裡去找他，剛把門推開就看見擺在了桌子上的照片。

是他們之前上大學的時候拍的，他的那份也擺在家裡，只不過放的位置沒有他這麼明顯。

秦玉在直播，余安章就靠在門邊閉著眼聽著他說話，有一瞬間覺得特安心，就好像隨時隨地都能放下心來，不用再顧慮著什麼。

秦玉的手機震動了好幾下，他背對著余安章，因此沒有辦法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

可單看他的背影，余安章也能察覺出來，他在發抖。

他將手機掏出來，進入了秦玉的直播間，直播間的人都在刷屏問秦玉怎麼了，他直播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在直播的中途突然不說話了。

不少人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電腦出問題了，檢查了好幾次後發現沒有問題，甚至別人也有同樣的情況，才知道真的是秦玉這邊出了問題。

直播突然出現了事故，放在別人那裡估計得罵聲一片，可在秦玉這裡則是滿滿的關心與問候。

甚至還有不少人說，如果他今天狀態不好的話，就提前下播吧，等到身體調整好了再直播也是可以的。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小玉一直在等我，本來早就應該到我了，結果路上出了點問題。」余安章拍了一下秦玉，把秦玉嚇的一抖，臉色也慘白的不行。

余安章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給秦玉發了條微信，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機，示意讓他看一下手機。

「別擔心有我在，一切都交給我，你先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這句話發完以後，他又在後面加了一個表情包。

秦玉也沒反駁，將位置讓給了他，自己跑到了客廳的地毯上坐著，手裡死死的攥著手機，手背上的青筋也因為用力極大的緣故看的清清楚楚。

打電話的那個人似乎有特別大的耐心，過了幾分鐘便會再打來一通，而秦玉就像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下一步怎麼走，棋子又該落在什麼地方，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聲音刺耳的他整個人都不舒服，他將手機的聲音給關了，看著上面不停亮起的號碼，生理上就產生了一種抵觸。

為什麼就不能放過自己？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明明自己已經這麼拚命的去逃脫那段日子了，可他為什麼就是不能當做這個世上從未出現過自己一樣。

秦時的存在是一種折磨，而顧博的存在更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折磨。

這種折磨更是日日夜夜的侵蝕著他，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將他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余安章下播以後便著急忙慌的出來看秦玉，但又不能表現的太過刻意，秦玉一貫是敏感警惕的。

「小玉？」余安章將房門關上，看見他蜷縮在沙發邊上，整個人都裹在毛毯里，只露出一點縫隙可以看見他的眼睛。

秦玉沒理他，仍然蜷縮在那裡，他的身體一直都在發抖，而且是肉眼可見的那種，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余安章定然是會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他心口就像被人用一把刀子在割一樣疼的不行，這些年秦玉究竟經歷過什麼，他什麼也不知道。

可又怕告訴他自己就是余安章，再勾起了他心裡的痛苦，所以他寧願他認不出自己，寧願換一種身份陪著他。

不管他認不認識自己，余安章這一輩子只遇見過一個秦玉，更只有這個小玉才能被他放在心上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