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焦躁，我小心地撇了蘇顏一眼，想從他臉上的表情探測他的情緒。卻不想，他一臉風輕雲淡，一副對剛才發生的事毫不在意的樣子。

不在意是沒必要還是不在乎？不知為何，在看到那樣子的蘇顏後，我不禁怒由心生，不經思索就把從未想過會說的話大聲脫口而出。「蘇顏，真的是你寫的呀。我本來還想再過兩天問問你，是誰對我窮追不捨，現在看來，一直以來追我的都是你了。你就那麼喜歡我嗎？」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可世上沒有後悔藥，我想說我只是開玩笑，卻在看到瞬間炸了，對著蘇顏指指點點的同學後，再也拉不下臉來，只能強掩心虛的對著蘇顏側開視線，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來。

「嗯。」我沒想過蘇顏會開口，但驚愕片刻卻也瞭然。蘇顏這個人，對我一向很好。現在看我騎虎難下，鐵定會對我伸出援手。

「蘇顏，你…」心裡堵了很多話，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想問蘇顏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卻又怕自毀戲路。只能緘默不言，求救地望著蘇顏，等著他讓這場戲劇終。

「南城，」蘇顏回望著我，像是讀懂了我的心思，對著我扯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開口的語氣格外輕快，我卻輕易地捕捉出一抹哀傷來。「我就是那麼喜歡你，性別都可以不顧忌，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蘇顏的話音剛落，喧鬧的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我悄悄吐了口氣，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為了我背上同性戀這個名義，就註定以後你生活，學習，娶妻都會沾上愛過我的污名。蘇顏，你這輩子，終歸是要與我連在一起的。

不合時宜地在心裡竊喜了一番，我整理了下情緒，在教室逐漸又再度沸騰起來時，極盡輕蔑地開了口，「蘇顏，你在說笑話嗎？和你在一起？開什麼玩笑。你和我可都是男的。男的和男的在一起，那算是什麼事？你變態就算了，難不成還想讓我和你一起？」

蘇顏低頭沉默了許久。就在我以為他可能會生氣到直接離開教室時，他卻忽然抬起頭，啞聲對我說了一聲「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我被他弄得不明所以，想要質問他，抬頭捕捉到的卻是他毅然離去的背影。一陣心慌，沒做絲毫猶豫，便跟了上去，那些議論，那些緋言再也無暇顧及。

「蘇顏。」蘇顏並沒有走很快，所以我很快就追上了他。可是追上了，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卻又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我虛偽的事實。

「剛剛，謝謝你。幫我。」躊躇了片刻，我還是開了口。雖然不合時宜，但我卻不敢再沉默下去。我的自私已經害他夠深，若再不做什麼彌補，我怕蘇顏又會離開。哪怕，我深知這些話語，其實根本無濟於事。

蘇顏被我突如其來的感激弄得愣了一下，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我，臉上的神情複雜，我分不清是失落還是失望。亦還是兩者都有。

「蘇顏，我…」蘇顏沒說話，讓我瞬間手足無措，有些詞伐。剛才的肆無忌憚在此刻也遁於無形。好在，蘇顏很快就打斷了我。

「南城。」蘇顏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卻一如既往帶著對我獨有的低柔，讓我瞬間得到了救贖。「我剛才並不是在幫你。」

「什麼？」我被他弄得不明所以，剛想問個究竟，卻被忽然插入的聲音打斷。

「南城。」人生就是部狗血劇，所有正經話都只能言語二三。聽到北苑聲音，我皺了皺眉，不想讓她摻進我們的話題。便也沒有去對蘇顏的話追根究底。只是看著忽然跑來，揪住我衣袖，一臉興奮的北苑，冷聲問道，「有事嗎？」

北苑絲毫不為我的冷漠情緒所動，只是自顧自的笑的很開心。喘了一會兒氣後，笑看著我，說，「南城，謝謝你。」

「謝我？」我被她弄糊塗了，好笑的看著這個總是莫名其妙的人，問道，「我做什麼了嗎？你謝我？」

「當然。」北苑一臉理所當然。「南城你可是為了保護我不受其他喜歡你的女生的議論侵害，都不惜讓蘇顏擔上了同性戀的名聲。我怎麼能不來好好感謝你。」

「不是，你怎麼會這麼認為？」我錯愕地睜了下眼，小心地撇向蘇顏，看他一臉冰寒，便知道他是誤會了，卻又無法辯解。如果我現在否認了北苑的說法，那就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我之前的做法。而那個理由，鐵定會讓蘇顏發覺我的自私和陰暗，讓他對我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