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腦子裡殘存的記憶只有幾個人胡吹海喝，不停地幹杯的印象。

「頭好疼…..」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兒，快要裂開的腦袋令顧非遠忍不住抱住頭在枕頭上胡亂滾著。

「這好像是我的房間。」終於是把眼睛睜開的顧非遠瞧了瞧熟悉的牆頂，熟悉的暈黃的燈光。

視野的模糊光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顧非遠卻是『唰』地坐了起來，眼睛驚恐的圓睜著，一時間所有的酒勁兒全醒了。

「齊……齊煜。」自己的書桌前坐著一個人，正在翻閱自己的課本，檯燈的光暈將他的側臉的輪廓勾勒的分外柔和，只是在顧非遠看來，這種柔和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鎮定，鎮定，齊煜從不會罵我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顧非遠提醒自己道。

「少爺，您可算是醒了，酒好喝嗎？」聽到顧非遠叫自己的名字，齊煜慢悠悠地將椅子轉到他的方向，問道。

面上依然是萬年不變的勾人心魂的溫柔笑容，但在眼下這情境中，卻覺得無比滲人。

「好喝，這次是因為畢業了才喝的，以後不會了。」心裡想著要昂首挺胸，理直氣壯，說出的話卻是變成了解釋，顧非遠又往床里蹭了蹭，聲調不自覺地低了三分。

「少爺知不知道，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問話的語氣越發的溫柔低語，齊煜淺淺笑著問道。

「我，我知道，那個，齊煜，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再笑了，好，好嚇人……」第一次知道笑容也能嚇得人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顧非遠怯生生的結巴道。

「不笑的話，難道我應該對少爺生氣不成，喝酒，晚上不回家，摟著別人不撒手，好像是應該生氣……」三條罪狀一條條擺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非遠總覺得他說最後一條時，好像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你罵我好了，別這樣笑了…….」顧非遠垂頭喪氣道。

「少爺不用害怕，我沒有生氣。」齊煜笑眯眯地從書桌裡面拽過一個精巧的蛋糕，蛋糕上精細的做了好幾朵花，細看形狀竟與花房裡顧非遠最喜歡的那幾盆極為相似。

猛然想起自己與齊煜說過一次，想把自己最喜愛的花變成蛋糕的樣子，當時也只提過一次，不成想齊煜竟真的記住了…….

「我想著少爺國中畢業，應該跟少爺好好慶祝一下，但是少爺卻這麼晚都不回來，真是可惜了這個蛋糕。」齊煜輕飄飄道，慢慢將蛋糕往書桌外推去。

「等等，我錯了，我現在就吃。」顧非遠瞪大眼睛看向那個精心製作的蛋糕，手腳並用的下床，想去阻止齊煜的動作。

「啪嗒…….」一地的各色的鮮艷的奶油，幾朵爭艷的花朵謝成了一團團的糊狀。

顧非遠呆若木雞的站在地上，看著滿地的奶油狼藉，怔怔的不知該作何反應。

「少爺，我教過你的，任何機會都是稍縱即逝，若不抓住，便沒了，我的這次真心，已經被少爺浪費了。」齊煜站起身，俯下身形溫柔道。

「我錯了，我不該偷偷地出去，更不該喝醉，齊煜，你別這樣說。」天不怕地不怕的顧非遠卻最怕愧疚心這一條，齊煜每次都能準確地抓住，柔到銷骨的語氣，配上最好看的微笑，卻比最尖利的刀還要刺人。

顧非遠的眼淚如同瞬間決堤的洪水，湛藍的眼珠像是湧起洶湧波濤的大海，將源源不斷的淚水送出眼眶，少年稚嫩的面容頃刻間被淚海覆蓋。

「少爺，不哭了。」溫潤的濕巾帶著溫熱的手指溫度輕輕擦拭過淚水，齊煜柔聲安慰道。

「我以後絕對不這樣了。」顧非遠抽著鼻子道。

「嗯，我相信少爺。」

15歲那年的那天，顧非遠明白了一件事，原來，溫柔，有時比怒意更加令人恐懼…….只不過，當他再一次感受到這個道理時，已是地獄！！